“按照輩分來看,我還得喊你一聲師祖。”楚越禮貌道:“早就聽聞師祖您清正廉直,怎會……”
“二皇子。”董致艱難的點了點頭,示意楚越湊近些聽。
楚越湊到董致的耳邊,聽他說:“老臣難逃一死,淮修可用。”
楚越承認道:“可你若死了,我與老師之間,又加上了一層血海深仇。”
“老臣早已去信,二皇子不必……不必憂心。”董致擠出如死屍一般的笑容:“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淮修選了你,老臣也選你。”
楚越:“???”
他不明白董致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陸淮修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不過是看在義父的面子上,當了他的老師而已,如何能說是選了他?
倘若老師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會不會後悔?
“您早就料到了這一刻?”楚越心亂如麻:“那……”
董致突然哈哈大笑:“大丈夫生於天地,俯仰不愧天地,不祚民生,死得其所,樂哉樂哉!”
笑聲扯動著他的傷口,劃出了一道撕筋裂骨的豁口,他奄奄一息道:“風流今朝在,離歸宦遊弦。我等皆隱殮,少年天地憾。泠泠酩酊甘,幽幽絮風檻。醉臥酣暢間,隻身闖龍涎。”
“師祖!”楚越看出了董致想要自殺的傾向:“你不要……不要啊!”
“我這一輩子,門生無數,摯友唯一。”董致咳出鮮血:“你既殺了他,我便也送你一念乘龍意。”
楚越:“……”
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說什麼,他控制不住紛雜的思緒,控制不住發抖的身子。
董致口中的一念乘龍意指的是什麼?
以前在江南的時候,他只是覺得想殺了梅鶴,想殺了用鶴紅扉芷控制他的人。
竟沒想到是這樣的牽一發而動全身。
朝堂之上,明線暗線無數,彼此交織在一起,此起彼伏的,遠比楚越想象的還要複雜。
“霜雪終會散,黎明白日生。”董致笑的肆意輕狂:“董今朝,不悔,不愧!哈哈哈……”
他在笑聲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歿於今朝。
而他臨死前的吟誦的那首詩,傳到了各方勢力的耳朵中。
滿朝文武參詳了幾日幾夜,都沒從那首詩中慘透出什麼有用的資訊來。
董今朝一死,朝臣人人自危。
崇和十九年春分時節,太後下令斬了七十餘名官員,舉目震撼。
楚越的任務完成了,可是他卻高興不起來。
董致的死,科舉舞弊的幕後意圖,還有派來監視崔府的人,都是楚越心頭的鬱結。
他查過,派來監視崔府的,不只有明面上他知道的人,還有夏閣老和太子的人。
崔府還真是是非之地啊!
能讓這麼多重勢力盯上,也是崔千鈞和他的本事。
冬雪漫漫,寒氣侵入整個崔府,屋外清菊早早的縮了頭,唯有片朵紅梅傲立北風中。
屋中炭盆不停,崔千鈞哈著熱氣,雷霆大怒的拍著桌子:“去他爺爺個腿兒的,本將軍申請的軍費,怎麼就駁回來了?內閣和六部到底要鬥到什麼時候?”
楚越安撫道:“義父,你先消消氣,我們……徐徐圖之。”
楚越朝著崔千鈞使了使眼色,崔千鈞卻越說越生氣,“他們要怎麼撕咬本將軍管不著,西北三域又在蠢蠢欲動,到時候軍備,糧草都不足,這個仗還怎麼打?”
楚越沒說話,上去給崔千鈞揉了揉頭,崔千鈞也略感舒適的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