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年就是不愛這個,才拒絕上面的提拔,一直留在梧寧縣,安安穩穩當了一輩子的公安。
“是很不容易,還耽誤我下班。”
面對何公安,秦葉要隨性得多,有什麼說什麼。
她伸著懶腰,順便瞄了眼公安局大廳牆上的掛鐘,看清指標快指向下午六點,當即慌了:“不好,我得先走了,何叔!醫院馬上就下班了,我還得去給我爹拿藥呢!”
……
秦葉一路小跑到縣醫院,還是慢了一步,取藥的視窗關了門,藥房裡一個人影都沒有。
她暗暗懊惱,忙起來忘了留意時間。
秦谷滿幾乎每晚都會腿疼,離開藥根本受不了,家裡的藥只夠他撐到明天。
秦葉在藥房門口又站了會兒,確定裡面的確沒有人,徹底死心了。打算先去樓上的病房,看一眼張仲澗有沒有出院。
她前腳跨上臺階,身後響起一道陌生的年輕男聲。
“秦葉同志。”
秦葉停住腳步,發現喊她的,是剛剛打過照面的省檢查組中的一員。
男人年紀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戴著後世最流行的金邊眼鏡,白襯衫外疊穿著一件半褂毛衣。這副打扮,放在梧寧縣這個小地方,時尚得有點過於乍眼。
秦葉沒想到,省檢查組的人居然還沒走幹淨,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再來場突擊檢查。
她實在不想再受上層大領導的摧殘了。
大概是她眼底的排斥過甚,男人沒忍住,笑了出來:“你放心,秦葉同志,我不是省檢查組的人。”
他從褲兜裡取出一塊名牌,隨意別在胸口的位置,指了下:“我叫徐離柏,是縣醫院的大夫。當時跟著肖組長他們一起,是因為他們想了解患者張仲澗的情況。”
當然,還想額外瞭解他的情況。這一點,他覺得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徐離柏指了指藥房的方向,開口問道:“我剛才一進來,見你在藥房前面站著,是想買藥嗎?”
秦葉臉上一喜:“藥房現在還有人上班嗎?”
“藥房的人不上班,不過,我得上班。”
徐離柏苦笑著,從口袋裡掏出藥房的鑰匙,擰開門,“每天下午六點以後,藥房的鑰匙都會交給值班醫生。以防當晚遇到急需用藥,辦公室又沒有常備藥的情況。”
他套上白大褂,又戴好一次性手套,才走進櫃臺:“秦葉同志,你要什麼藥,我幫你取。”
秦葉報了藥名,又道了聲謝。
徐離柏怔了一瞬,說:“你要的這種止痛藥便宜是便宜,但用藥過多,會出現嚴重的副作用。”
秦葉詫異地挑了下眉。
她對藥品的瞭解不太多,一直以為這是秦谷滿用來治腿傷的藥:“那有沒有那種,用來給陳年腿傷止痛,副作用很小或者沒有副作用的止痛藥?貴一點也沒關系。”
“有倒是有。”
徐離柏掃了一眼秦葉的腿,沒看出什麼地方受了傷,但還是好心勸誡道,“不過,止痛藥治標不治本,吃多了終歸會對身體沒好處。”
秦葉察覺徐離柏好像把她當成了患者,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腿,表示她沒問題:“不是給我用,是我爹。他多年前外出打工傷了腿,腿一直疼,不能離開藥。”
她大致描述了一下秦谷滿的情況。
徐離柏取藥的手慢了半拍:“秦葉同志,根據你的描述,我建議你,帶你父親去省城的大醫院看看。一般情況下,下肢癱瘓,徹底喪失行動能力的人,腿不會再産生任何知覺。”
他將止疼藥遞給秦葉:“這藥兩塊錢。”
秦葉拿出錢交給徐離柏,對方繼續道:“你父親的腿傷,兩種情況——好情況是,他的腿經過治療後,有可能恢複健康;壞情況是,他的腿傷,可能影響到其他器官,造成病變。”
她聽完徐離柏的話,心裡大概有了底,又道了聲謝:“多謝徐醫生提醒,我會盡快帶我爹去醫院檢查。”
“不客氣,醫者仁心嘛~”
徐離柏輕笑一聲,垂下頭,撚住一次性手套中指指尖的位置,然後依次是小拇指、大拇指、無名指、食指。脫掉一隻手後,另一隻手也採取了同樣的順序。
看似毫無章法,又很有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