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下)
小麗就是嚴校長,而嚴校長一直以來拿小麗的事情來作為一個戒線,只不過是時刻告訴自己,有些事情忘不了,也抹不去。
但是嚴校長卻沒有管理鏡的能力——因為她不是鏡主。
洛灼看著嚴校長一點又一點虛化的身體說:“那您知道這首歌謠嗎?——紅紅漆,上下動,刷下一切,重回正軌……”
話一出時,嚴校長臉上閃過一絲錯咢,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洛灼繼續接完下句:“安扶著,生靈,恰恰,維維……”
“我知道。”嚴校長低落地回了一句,又說:“這是他們倆最喜歡哼的曲。你應該有見過一個刷紅漆的刷漆匠吧?”
洛灼點頭,“嗯”了一聲。
嚴校長:“那個刷漆匠是我的表弟,小時候不好好念書,長大也就這樣,沒結婚,你看他這樣子誰要跟他過日子,年齡大了,只能在這兒安排一個工作,混口飯吃。後來啊……”
後來啊——他帶來一個小女孩,說是養著,那時嚴老師問他,你連自己都養不活,還顧得上別人?
他只是笑笑,說是看這孩子可憐,能湊合就湊合吧,反正有他活著一天,孩子餓不著的。
就這麼過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小女孩從骨瘦如柴的根骨長得豐滿起來,也欲發可愛了。
嚴老師見表弟仍執念收養,以及那陽光下燦爛的笑容,也不由心軟,反正也隨她吧,有這麼一個孩子在也是充實的。
嚴老師有個兒子,他與小女孩一見如故,年少時整天在一起玩耍,喜歡聽叔叔唱《紅漆刷》,每天都要嚷嚷著。
一遍又一遍,幹脆給自己取了一個小名——男孩叫維維,女孩叫恰恰。
本以為生活就是這樣的,哪知——
“恰恰!恰恰!你醒醒——”
恰恰在辦公樓玩的時候,被高處砸下的椅子,當場死亡,鮮血濺了一地。
那時夕陽灑在女孩天真無邪的笑容上,可她卻再也醒不來了。
這麼多年彷彿又成了一個夢,成了一個笑話——
“校長,他身為教師,高空拋物,砸傷了人,我就要他道歉,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是你女兒自己跑過來玩的,還有上班帶孩子,要是妨礙了什麼,她能怨得了誰?想賠錢,我還不給了,怎麼招?”
“我只要你好好對我女兒道歉……”
“道歉?笑話,給死人道歉?死t有病吧。”
往後的日子只有一個嗓音在唱《紅漆刷》,調也不再是那般天真童趣了,處處透出孤寂。
一切又回到了過去。
維維總纏著他問,恰恰去哪了?妹妹在哪?
他看著男孩燦爛的笑容,總會想到那個天天趴在他腿邊的小女孩,然後一口一口一個“爸爸”,但是……真相一定要告訴孩子嗎?
說妹妹已經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還是說妹妹去旅遊了?
一個是殘酷的現實,另一個是美好的夢鄉。
他性子直,此時卻已身心疲憊,他不想再說了,只後悔自己當年的一個沖動從兒童福利院將人抱來了,這麼多年跟著自己吃苦,到頭來連外面的世界都沒見過,如果……如果他沒去,那麼就會有家境好的人去收養她,畢竟她總是很乖,很聽話,又是那麼討人喜歡。
——可有什麼用,回不去了。
嚴校長懷念著回憶,不由苦笑。
天下父母心,何嘗不是一樣的嗎?
這番話又讓洛灼觸動了一下,當年那個鏡,他所感受到的是母愛嗎?
便問道:“那您可知——此鏡的主與靈,又是怎麼回事?”
嚴校長好似早就料到一般,自嘲道:“身為父母,卻在局中無一力。”
維維同樣也是401的學生,那場畢業前會,是恰恰的忌日,所以他沒去。
從知道恰恰死的那一日,他就變了,他恨,恨天不公,為什麼要奪去他可愛的妹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