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壚卻先將腰間葫蘆解了下來,笑道:“總舵主愛以曲佐拳,貧道卻最喜以拳下酒。如今要領教總舵主神技,且容貧道先浮三大白為賀!”
言罷,仰首將剩下的半葫蘆酒傾入喉中,涓滴不剩。
“我來也!”
酒入歡腸,胡壚陡然狂態畢露,口中發出一聲怪叫,隨手將空葫蘆往地上一拋,腳下一個趔趄,如一頭大熊般向著陳家洛撞了過去。
雙手隨著這一撞之勢,拳掌指爪變幻不定,向著陳家洛揮灑出無窮無盡的精妙殺招。
陳家洛似全然不看對手拳招變化,只管在金笛奏響的一曲《十面埋伏》下翩然而舞,卻在冥冥之中憑藉肌膚乃至心靈的神秘感應洞察一切。
隨樂而動的進退趨避似行雲流雲,令對手的每一此攻擊都徒勞無功。
應節而舞的舉手投足如解牛之刀,自然而然地尋隙而進直取對手要害。
正應和了《莊子》中“以神遇而不以目視”“批大郤,導大窾,因其固然”的玄妙道理。
然而胡壚的“醉夢紅塵,歸藏八法”不僅包羅永珍,更兼遇強愈強。
在陳家洛這技近乎道的拳掌攻勢下,他這一路海納百川的功夫便也自然而然地將八路六十四式三百八十四種變化隨意組合,再輔以“酒仙踏月,醉步迷蹤”的神奇步法,於醉態可掬的顛倒撲跌之間演化層出不窮的奇招妙式,並不曾落半點下風。
在兩人酣戰之間,餘魚同的金笛越吹越急,曲調鏗鏘如鐵騎突出,刀槍齊鳴,氣吞萬里如虎。
陡然間,笛曲拔了一個高音,猶如一個流星飛入半空,轟然爆開化作滿天絢爛花雨。
陳家洛和胡壚則伴著拔高的笛音齊齊地喝一聲“著!”旋即各自後躍退開。
“是誰勝了?”
眾人一起定睛打量雙方,很快便看到雙方的衣服上都現出一處小小破洞,似是為陰柔指力所毀。
只是胡壚衣上的破洞在左邊肩窩,陳家洛則是在心口。勝負之勢,不言而喻。
陳家洛神色依舊從容,並不見絲毫羞惱,當先向胡壚拱手道:“佩服!”
胡壚的神色卻略有些複雜,也拱手還禮道:“承讓!”
這一聲“承讓”並非客套。
方才的電光火石之間,他清楚地察覺對方同樣有能力將指痕落在自己心口處,卻在最後關頭主動偏移了數寸,等若是主動放棄了這一場比武,甚而主動放棄了“紅花會”的偌大勢力。
當然,胡壚對此固是承情感激,卻並不會問心有愧。
方才的一場比試中,對方除最後相讓的半招,確實已經竭盡全力,而他還深藏了最後一張底牌未出。
若是將這張底牌亮出來,他自信無須對方相讓亦有全勝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