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燒的水已經涼了,她低頭把水倒進玻璃壺,廁所裡面傳來水聲,陳細酌無聲笑了下,重新把水壺灌滿。
陳喚濕著手出來,身上已經沒了剛才若有若無的一絲脆弱之感。
陳細酌靠在沙發上,抬眼看他動作熟稔地抽紙擦手,手腕落下,面色不虞地把紙團投進垃圾桶,好像跟這兩張紙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
心道果然是她的錯覺,開口時不禁帶了兩分對自己的怒意:“喝了水就走。”
陳喚看了眼燒水壺,若有所思。
他不怎麼喝熱水,時常就是順手從冰櫃裡拿,陳細酌是知道的。
沙發很小,說是沙發不過是客廳一角塞進去的軟椅,整個客廳加開放式廚房也不過十平方。
上面就兩個墊子,兩人一人坐一個,陳喚坐姿一直不太規矩,更何況快一米九的個子,還不是很消瘦的體型。
他一個人刻意佔了一個半的位置,把抱枕拿起來放到茶幾上時手又跟陳細酌碰在一起。
坐下時揉了揉眉心,他說眼睛疼是真的。
陳喚沒什麼發燒的經驗,從前是身體太好很難生病,這幾年是偶爾會眼睛痠痛,他以為是看電腦看久了,睡一覺起來也差不多好全。
是發燒了。
只坐在旁邊,陳細酌都能感覺到他身上隱隱傳遞過來的熱意。
兩人現在身上還穿著幹的髒衣服,實際上房間裡就有陳喚從前的衛衣衛褲,那會兒走得太急沒來得及收拾,回來後也把這事兒給忘了。
心裡莫名有些難受,陳細酌開口:“我之前一直沒問過你……”
陳喚嗯了聲,疲倦地說問。
“為什麼傷了張瑞躍的眼睛。”
陳喚一哂。
他就知道陳細酌早看明白當時那個局,但她裝作什麼也不知道,陳喚也就慣著。
“跟陳蘭說我什麼都沒做的是你。”
病了還這麼難對付。
陳細酌:“不說拉倒。”
“傳聞。”
不太想惹惱她,又想跟人多說說話,只好一個鈎子一個鈎子地下。
客廳光線不太好,陳喚側靠在椅背上,微微撐著額角,再一次揉了揉眼睛。
陳細酌蹙眉,一時沒想到自己在學校裡有什麼傳聞跟陳喚有關系。
學校裡的同學還是友好的,跟那時候在鎮上不一樣,能理解,畢竟古楷那些人才懶得管你是不是父母離異,從小寄住在別人家,又有什麼過去。
太幼稚了,那些人要關注的太多,沒人會在意你自己的是是非非。
在古楷算是陳細酌過得最順風順水的時候,跟所有人都井水不犯河水,也可能是陳喚這兩個字太能壓人,即使是有好事的看到她跟陳喚日日在一起吃飯,也不會主動來招惹。
陳細酌受到的風言風語大部分都來自於校外,對她來講校園算是唯一的臺風眼,算是她人生很長一段時間相對最安穩的烏託邦。
“你高中時帶著紗布去上了一週的課。”
陳細酌有些看不懂眼前這人,她一直覺得自己很懂陳喚,起碼她自我認知很透徹。
那時候兩人還不認識。
陳喚為什麼會知道她的過去,可他從來沒有試圖瞭解過自己的過去,和自己的生活。
陳細酌自認陳喚並不瞭解她。
水壺閘門一跳,水燒剛好開了。
她避開陳喚的視線,起身去倒熱水。
太濃烈了,讓她無所適從。
不至於一杯熱水都拿不住,陳喚看著眼前的玻璃杯,很遺憾地接過來。
陳細酌沒再坐回沙發上,而是站在茶幾旁邊,陳喚坐正了,目光觸及到茶幾下方的置物架上,欲喝水的動作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