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捂著耳朵不停地跑,對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充耳不聞,他們擦肩過許多次,陳細酌從沒回過頭,於是他也沒叫住她。
時間不留情面卻緩慢地逐漸往前走,過去的一切註定了終將被湮滅。
只是老天大概也可憐他,或許是對他這輩子唯一一次心生憐憫的回報。
在今年秋末,他第一次與她面對面而坐時,終於短暫停留。
那句佯裝吃驚的湯先生,客套規板,是面對第一次見面之人該有的反應。
她變得遊刃有餘,體面交談於所有人之間,即使是第一次見面,也很難讓人不心生好感。
與此同時,他看著陳細酌,再次踏入火海。
再一次,無數次,以旁觀者的姿態。
陳喚就像是她的魔咒。
其實怎麼會是久違呢,他一直都在默默看著她。
只是湯新梧心知自己該走的路,也知曉兩人之間十多歲的鴻溝。
她可以奔赴更好的未來,不該在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身上停留,蹉跎她的只能是讓她成長的現實,而不是情愛。
陳細酌看懂了他眼裡深意,即使早有預料,她仍是靜了幾秒,才接著道。
“那字很……精緻,非常漂亮,我對書法知之甚少,後面特意去找了,我一個一個比對,發現是取法唐楷,湯教授,你說我比對錯了嗎?”
“陳老師說笑了,我怎麼會知道那是不是唐楷。”
“更何況這種東西哪有對錯,對錯由心,這句話陳老師送給小可,今天我也送給陳老師。”
陳細酌看了他很久。
湯新梧看到了她眼裡的不可思議,就好像只是這樣就足夠。
今天他想將所有的話說開,所以這大概是兩人之間最後一次見面。
他已經覺得夠了。
“小可他是個很單純的小孩,最開始他不願意跟來授課的老師交流,並不是討厭老師,而是怕自己不會說話,不會跟人相處。”
他在解釋談可最開始對陳細酌的疏遠和“愛答不理”。
“我在年前就會出國進行一個學術交換,再回來不知道要幾年。”
“小可就拜託陳老師多去看看,偶爾照顧,小可……”
湯新梧說話永遠帶著不緊不慢的規整,卻在這時斷了下,他深吸一口氣:“很喜歡陳老師,他也真的希望陳老師能好。陳老師……也照顧好自己。”
陳細酌無言,她說不出話。
平時的伶牙利嘴完全被淹沒了,她真的讀懂湯新梧的每一句深意,卻也只是讀懂。
湯新梧寫了一手很好的唐楷,從她第一次與他一起給談可補習,陳細酌就注意到了。
後來那次的試探,陳細酌也知曉了他的態度,於他而言自己只是萍水相逢卻欠一句道歉的過路之人,她明白了,所以再沒開口問過。
再到如今,湯新梧一次一次地驗證她內心的想法,卻又在最後一刻,依然沉默。
“可以擁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