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柿子都要挑軟的捏。
杜曾不敢招惹李峻的武威軍,也不敢在李峻未離開前攻打江陵城。故此,他最終將目標盯在了南陽國的宛城,這座遠離武威軍的城池。
當下,宛城中的守軍僅有五千餘人,這其中還包括了之前與石勒一戰中的傷殘軍卒。面對氣勢洶洶而來的一萬兩千兵馬,平南將軍荀菘只能抱有城破人亡之心,進行著殊死抵抗。
城牆上,平南將軍荀菘望向前方,整個身子都在微微地顫動,甲冑早已被鮮血染紅,倒提的長刀刀尖抵在地面上,鋒刃處已經崩了數個缺口。
這已經是第三日打退杜曾兵馬的攻城,荀菘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因為城中軍卒與青壯的傷亡日漸增加,卻找不到一個可戰之人來補充。
“父親,您就讓女兒殺出去求援吧?”同樣是一身血汙的荀灌望著荀菘,懇切的目光中帶了超乎年齡的堅毅。
“求援?”
荀菘轉頭望著年僅十五歲的女兒,口中遲疑道:“你要到哪裡去求援?誰又會來增援咱們?”
荀灌抹了一把額頭的血跡,回道:“女兒去襄陽城,去求那裡的守軍派兵來增援。”
“襄陽城?”荀菘重複了一句,又搖頭道:“李峻的武威軍應該不在那裡了吧?若是換了劉璠的兵馬在駐守,更不會來幫咱們的。”
即便是武威軍在襄陽城,荀菘也不確定李峻會派兵前來救援,而劉璠的兵馬剛經歷了大戰,兵困馬乏下絕不會輕易地與杜曾開戰。
任何的求助都要付出代價,自己能付出什麼呢?
錢糧嗎?宛城拿不出,也填不滿人家的胃口。
能做的也僅是選擇易主相投,投靠劉璠?還是成為李峻的屬下?
荀菘不想如此做,這不是荀家人應做的事情。
然而,荀菘還是同意了女兒的建議,命她衝出包圍請求增援。
“灌娘,若是求不到援兵,你便一人去豫章找王敦,以後就跟在王世叔的身邊,萬不可再回來,記住了嗎?”
城門處,荀菘拉著女兒的馬韁,一字一句地叮囑著。
荀菘並不指望女兒能搬來救兵,他只是希望女兒能殺出去,能活下來,不要和這座城池一樣被摧殘與毀滅。
荀灌望著父親,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爹爹,你等著灌兒回來,一定要等著我。”
隨後,少女揚起手中的長槍,率領兩百名宛城軍衝出城門,殺向了城外的層層包圍中。
亂軍中,荀灌手中的長槍如龍。
少女每一槍的刺出都會扎穿馬前之人的咽喉,每一槍的揮舞更會掃出一條前行的通道,讓她離包圍圈的邊緣更近了一步。
“一個黃毛丫頭,倒是有幾分膽識。”
城外的玄妙觀前,杜曾望著在亂軍中衝殺的荀灌,輕蔑地笑道:“荀菘也是個孬種,竟然派自己的女兒出來衝殺,給我活捉了她,看看荀菘還如何守下去。”
以往,杜曾與荀菘相識,自然也就識得荀灌。
不過,相識不意味著有交情,有交情也不能成為獲取利益的阻礙。
人都是有私慾的。
杜曾從不認為什麼東西能打消自己獲得利益的慾望,除非是有更大的利益擺在前方。
或許,正是杜曾的一句活捉救了荀灌的命。
亂軍中的少女幾番拼殺下,終於殺出了包圍圈,帶著剩下的十幾名軍卒朝著襄陽城的方向衝去。
襄陽城,始築於西漢高帝六年,位於真武山與琵琶山的北麓。城池的三面環水,一面靠山,為漢水中上游處易守難攻的軍事要地。
城東的府衙內,李峻翻閱著剛剛送來的幾份軍情,皺眉地搖了搖頭。
片刻後,他將其中的一封軍報遞給郭方,擔憂道:“王彌正在領兵攻打兗州,苟晞敗退到青州了,石勒在圍攻晉陽,也不知道劉琨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