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月圓之夜,朦朧的月暈被團團烏雲遮住,只露出半個側臉,好似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嬌羞姑娘。
然而太極殿在陰雲的籠罩下卻沒那麼的靜謐安詳。
李妃獨自一人站在屋外那口枯井前,面無表情地望著那輪明月,好像是從未見過月亮而好奇它為何物的稚童。
綠蕊站在房門前遠遠地望著她,目光片刻也不敢離開她,生怕一個不小人她出了什麼意外。
由於此刻李妃臉上沒有過多表情,與街上乞討的婦人沒有大異,讓人產生一種她神經正常的錯覺。
然而這種錯覺沒過多久就被打碎了。
李妃猛地開始啜泣,那哭聲淅淅瀝瀝,悽悽慘慘。她好像是想起了什麼傷心往事,一雙淚眼緊盯著那輪月亮,痛不欲生。
渾濁的淚水流滿了她的面容,沖刷著她髒得發黑的臉頰,一股濃重的悲傷之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綠蕊看在眼中,於心不忍,想都沒多想,天然地就想去安慰這個受傷的女人。她放輕了腳步,緩緩走到李妃身邊,蹲了下去,輕撫著她的後背。
在綠蕊輕柔的動作下,李妃漸漸地放慢了哭聲,一切好像又恢復了正常。
然而下一秒,李妃突然蹬大了眼睛,露出了淡黃而佈滿血絲的眼白。她拉過綠蕊的胳膊,俯上去就是狠狠的一口。
這一口咬上,她就像是被惹怒的甲魚,死也不肯鬆口。
一顆顆牙齒嵌入綠蕊那白淨柔軟的皮肉內,疼痛深入骨髓。
讓她想不到的是,綠蕊咬緊了牙就那麼生生地受著,一聲都沒吭。
李妃半瘋半傻之間晃了神,一再懷疑自己所咬之物究竟是人還是一塊兒沒有知覺的木頭。
倏忽,她撐開的眼皮好似突然放了下來,黑色的瞳孔佔據了大半眼眸,在傾斜的月色下發出閃閃明光,目光中透露了些許悲哀和掙扎。她抬眼瞧著綠蕊,一臉的恍惚和驚異。
難道李妃恢復了神智?
綠蕊來不及檢視那已經被咬得見了骨的胳膊,細聲道:“娘娘?”
李妃眼裡流著淚,嘴上卻說不出話來,只能咿咿呀呀地發著難聽的噪音。她就像是在牢裡呆了半輩子的人終於見到了圍牆外的世界,抓住那顆救命稻草,迫切地想要訴說一肚子的委屈。
綠蕊這段時間默默的付出終於有了回報,她滿心慰藉,握著李妃的手道:“娘娘別怕,娘娘別急,我在這兒,一切都會好的。”
李妃咧著嘴哭得愈加痛快,口水沿著嘴角流下,與淚水混為一體。
刺骨的寒風吹在兩人的臉上,呂瑞緊緊握著李妃那雙骯髒不堪的手,在冰窖般的冬日傳遞著她的溫暖。
然而好事多磨,李妃突然抱著頭向天咆哮,好像有一黑一白兩個人在她腦海裡爭吵廝打,一爭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