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裡的急切不像假的,看起來是一位賢良愛子孃親。
千音染似笑非笑,對她說:“你現在出發,三步一叩首,九步一跪拜,走到我孃親的衣冠冢面前,你這孩子的病,自然就能痊癒。”
古臨江臉色一變,瞬時明白了她爹孃的病,她的病,還有她兒子的病都是怎麼來的。
“千音染!你竟然對爹爹下毒!他生養你這麼大,你竟如此毒蠍心腸,讓他夜夜不得安寧,我娘待你也不薄,哪怕你癔症發作也要去看你,你竟然這麼做!”
她說著就要衝上去扇千音染的臉,卻被無形的屏障阻隔,生生頓住。
“我心腸歹毒?古臨江,你孩子的病都是因為你,從我這裡搶來的玉佩是不是用得很是舒服?明明年幼的時候黃瘦多病,帶著我的玉佩卻能讓你一步一步出落得小家碧玉,你但凡真的為你的孩子擔心,怎麼會不給他這樣的好東西?”
“我為什麼不敢?古凌遠的病,不過是我孃親臨死前的心願罷了,我這做兒女的,自然是要幫她實現的。至於白沉香?在我孃的藥裡下毒讓她精神失常,之後更是將我們姐弟各種苛責。而你,我的好妹妹,見我有玉佩傍身,不受毒藥侵害,將它偷了去,更是在我癔症發作之後試圖將我浸死在井裡,我只是下了毒,讓他們睡不安寧,我的孃親可是再也睡不醒了。”
千音染豔色的嘴唇一張一合,吐出來古府平靜和睦的湖面下潛藏的黑暗。
這一片人影稀疏,但並不是沒人經過,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官員聽的一清二楚。
古臨江臉色煞白,她以為眼前這個賤人癔症發作的時候記不住事,原來她什麼都知道。
陰影裡的鳳念鈺腳下一個踉蹌,幾乎瘋癲地衝出來,想要抓住千音染的手。
古臨江目眥欲裂,心頭大駭,眼前一陣恍惚,鳳念鈺到底聽了多久,她渾身冰涼,只覺得自己要完了
他兒時生過一場重病,宮裡太醫束手無策,幾乎就等著他斷氣,千將軍聽聞之後帶著她的孩子來看他。
他那時燒的昏昏沉沉,連人影都看不清,只記得有一雙冰冷的小手往他手心塞了一塊玉,通體溫潤,那人輕輕說:“念鈺哥哥,不要怕,病很快就會好的,堅持住。”他以為是個夢,但第二日他病情好轉的時候,看到自己手心有一塊瑩潤的玉。鳳念鈺打聽過,說那是千將軍帶著孩子過來看他。
過了一個月,他病好了,遣人送過千府,卻正碰上千音染癔症發作,小姑娘瘋瘋癲癲的往他這裡跑,他正準備接住她,被另一個黑瘦的小女孩擋住了,她雖然枯瘦,但聲音意外地清脆,恍惚間和他在病重聽到的聲音十分相似,他手裡捧著玉,那小女孩見了很是欣喜,“念鈺哥哥,你是來還我的玉佩的嗎?不好意思,我這姐姐發了癔症,見到好看的人總是想往上撲。”
鳳念鈺自然而然的以為救了他的是眼前這個小姑娘,他知道她叫古臨江。
而千音染,他已經不認識她了,原先那個可愛的妹妹現在雙目無神,頭髮雜亂,他看了只覺得分外煩躁,又想起父皇下旨的婚姻,更加不喜,漸漸也同她疏離了。
“你......”鳳念鈺的動作落空,雲磁石的屏障讓他無法前進半分。
他就此收手,深邃的雙眼裡綻出來幾分柔情,“小染,你隨我去求一下父皇他們,我們這麼多年的婚約哪能說廢就廢,我的太子正妃位置一直為你空著。”
鳳曜在千音染身後冒出來,聞言嗤笑:“大哥,你覺得你配嗎?我們小將軍這般出塵絕世的人,說出這種話,我都替你臉紅。”
鳳念鈺咬緊牙關,還在試圖抓緊千音染這個粗壯的權勢。
“這是我和小染之間的事情,不勞二弟費心了。”他真搞不懂他這個二弟,之前整天流連風花雪月之地也就算了,起碼面上還是個皇子,不知道他三年前怎麼想的,居然要帶兵打仗支援千音染,打仗這種事,哪是皇子該做的,不過真可惜他沒死在塞北,回來還要給他添堵。
“閉上你的嘴,你要是還當個男人,就好好照顧你的妻兒。”千音染斂眉看過去,目光是十足的冷漠,和他記憶裡總是濡慕仰望他的目光完全不同。他身後古臨江狠狠攥緊了他的衣袖,似乎怕他被人搶走,他的兒子也在後面拉著他的手指。
鳳念鈺心下煩躁,狠狠甩開他們二人的手,抬眼看過去,千音染已經轉身欲走。他眼尖的看見她被高束頭髮遮蓋住的脖頸,一點雪白裡衣的邊緣在藏藍色長袍,在這邊緣之下,是一個曖昧尚未褪去紅意的痕跡。
他腦子嗡的一聲就炸了,衝上去正準備伸手去碰,要仔細看看那是什麼。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人截住,那是一個比他高大的男人,一身玄衣,容貌昳麗,卻滿臉冰霜。
“太子殿下請自重。”君淵由於前幾天打頭回的京城,各個京中貴女迎面就是他卓越的五官和冰冷的氣質,給他起了個冷麵小郎君的稱號,他才剛露面,遠處就有幾家小姐蠢蠢欲動,想要過來與他結識。
“千音染,你脖子後面的是什麼?”鳳念鈺盯著那塊釉質白肉,語氣恐怖。
千音染頓了下,抬手摸上去,把那塊痕跡暴露出來,是牙印,也是吻痕,宛若上等潤玉的後頸點著一朵紅潤靡豔的花。
鳳念鈺早已為人父母,自然清楚那是什麼東西。
纖長的身影側身轉頭,看向始作俑者。
“太子殿下不明白?”她問的是鳳念鈺,看的卻是君淵。
這個兔崽子,早上居然在這裡啃了一口。
“你……不知廉恥,竟私自與他人苟合,千音染,你還做什麼將軍!誰幹的!”他刺痛了雙眼,似乎極為惱怒。
“太子殿下都生了一兒半女,還要來說教我?與你何干?”千音染勾了勾手指,狐狸自發向她靠近,擋在她身前,隔絕鳳念鈺炙熱痛恨的目光。
“來,君淵,我看太子殿下不是很明白,你再演示一下這是怎麼來的。”千音染的聲音帶了點寵溺,後半段的話落到鳳念鈺耳中越發刺耳。
君淵聞言,低頭看向自己的主人。
她指了一處,尋著手指看去,那裡有一顆小痣,落在玉潤清冷的鎖骨上。。
狐狸的喉結隱晦的滾動了兩下,埋頭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