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她靜靜地離開了皇宮,漆黑的虎符就這樣放到皇帝的書桌前面。
世人垂涎的權力與功名,千音染輕輕地放下了。
她一個人走到皇陵,再度捏了一束永生花,放在那些跟隨過她的將領墓碑前。
千音染還拿了一罈美人醉,這是從鳳曜那裡搜刮來的最上乘的藏品。
她抿了一口,酒香濃郁,辛烈苦澀。
剩下的一滴不剩灑到墓碑前。
一時間酒氣混著雨汽,帶著土腥味的風在空蕩蕩的皇陵裡呼號。
千音染灰色的眼睛裡逐漸呈現出來不一樣的東西,透明的,毫無實體的人影在她周圍環繞,似乎嚐到了酒的味道。
人影漸漸淡去,她掃視了一圈,還剩下最後一個人影,瘦削空蕩,似乎就快散了。
千音染卻能認出來他,當年那個跑出城門迎接她的綠衣青年,傅承明。
他挺過了桃二的訓練,也跟著鳳曜來到戰場上,站到她的身邊,但該說他運氣不好嗎?
戰場瞬息萬變,那是一個很持久的戰線,雙方都不退讓,千音染在前面突破了一次又一次,受了很嚴重的傷。他隻身一個人,混亂中扒了敵軍的衣物,在經過敵營的時候被一支箭射中肩頭,登時疼的暈了過去,敵軍當他是一具屍體。清醒後他咬牙砍下箭身,在戰場中挪動到大將的位置,掏出千音染贈與他的那把小刀,割破了男人的喉嚨,他自己則被人撥了皮,掛在大將葬禮的火架上燒成一把灰。
那場戰爭因他一個出其不意的偷襲而很快結束了,千音染甚至來不及在那時救下他,等她打完那場仗,只在灰燼中找到一塊被燒的滾燙的鐵片,上面寫著:承明。
千音染抬眸看著他,那人影靜靜等著什麼。
於是她上前一步,對著他身前伸出手,“傅承明,你已經完成了你的職責,可以好好休息了。”
過了半響,那個虛影湊了過來,冰冷的觸感,他抬起手,如曾經做過的那樣,雙手捧握千音染伸過來的手掌,很輕柔的握了一下,隨後消散了。
千音染靠坐在某個不知名貴族的墓碑上,待到天色昏暗,直到她的身軀感受不到石碑的冰冷,她才跳下來,落到狐狸懷裡離去。
皇陵數不盡的忠骨卻在這裡只能委身擠在一處,貴族倒是一個人躺了一間屋子的大小。
千音染回去後,面色無異,第二日,慣例去上朝的時候,皇帝便宣佈了三件事,第一,太子德行低下,無法和鎮國大將軍千音染再續婚約,這一紙婚約就此作罷。
底下的鳳念鈺身形搖搖欲墜,如果再沒有千家的依靠,他根本不可能坐穩儲君的位置。他正打算下朝之後去母后的宮殿好好哭一場,接著就聽到帝王宣佈的第二件事。
第二,皇后懷孕了,已有三個月,胎兒脈象平穩正常。
數道目光落到鳳念鈺身上,他不是母后親生的,如今符青山有了自己的孩子,又會怎麼對他?
第三,撥款下到各個城鎮鄉村,建立混合學校,適齡兒童,無論男女,皆要入學,違抗家庭按阻礙工部工作懲治。
三件事下來,滿朝大臣都被砸的頭暈眼花,千音染穿了一身藏藍色的官服,在一干人裡打眼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