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許良人便起了床,直在院子裡打了井水準備梳洗。卻聽見一陣驚鬧,再便是熙熙簇簇一群人的腳步聲。
那許良人只想定是出了事,便叫玉淵去守著院門,又讓丹引把院裡的米,面連同文房四寶和那副畫一同丟入了井中。
果不其然,此時忽的一大群人呼啦啦闖了進來,那為首的嬤嬤看著站在院中的主僕三人,冷聲道:“好個不安分的蹄子,來人,把這三人給我帶走。”
許良人三人被眾婆子押著到了許母處。
那母親的廂房之中,許母穿了一身藏藍色金絲穿茉莉花紋排褂,束著大盤髻,勒了個玉色騰雲紋抹額。只靜靜的倚在暖香籮塌上,依然擺弄著念珠。
許老爺果然已經回來。正正襟危坐的端坐在一旁,手裡捧著一盞碧螺春的熱茶。
下首坐著的便是大少爺和他的偏房陸姨娘。那大少爺今兒穿了一身醬紫,豔麗無比。也嫋嫋的喝著茶,不時戲謔的瞥一眼跪在地上許良人,一副要瞧好戲的樣子。
許良人只靜靜地跪在地上,只看眾人神情,
她便知定是周琅生之事被大少爺發現了。只是她從不曾想,這個與自己血脈相同的大哥,竟是如此的憎恨厭惡自己,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
“你不是得了天花麼?今日見你卻像個沒事兒人似的。”許母撥弄著念珠,厲聲呵斥許良人。
“回孃的話,前些時日,女兒卻是渾身起了紅疹。又因女兒前幾日上街買胭脂時,的確被一個身患天花的小販推攘。女兒愚鈍,便以為也傳染了此病。”許良人冷聲回道。
許母皺眉:“那你即沒得天花,怎的又出了一身疹子。”
許良人聞言,畢恭畢敬道:“想是我那日用鮮花汁子洗過面,怕是花粉過敏所致,連累母親擔心了。”
“沒事就好,我這昨夜一回府中。便聽見你娘同我說,你得了天花。為父擔心了整整一夜。現如今既沒有問題,這可真是咱們老許家燒了高香。”
許父只慈祥的看著這個小女兒。他對於自己膝下著一子一女,心中自然是最有數。兒子雖然可以傳承許家血脈。但自己的兒子,那就是一個只知道吃喝嫖賭的混不吝。還是許良人這個閨女好,知書達理,善於經營,又貼心又孝順,當真是自己的小棉襖。
許良人亦回應許父一笑,她這些時日受了這麼多的苦。為的就是等爹回來,好求他為自己做主。
大少爺看了許良人一眼,只戲笑道:“妹妹可認識‘沈家米鋪’的周琅生,他昨夜出現在偏院後面,拎了一袋白米,鬼鬼祟祟。他與你可是有私情?”
“私情?大哥說笑了。周琅生不過與咱們家偶然有生意往來,我已經有好些時日再沒有見過他,又何來的私情?”
許良人亦轉過頭含笑看著大少爺,淡淡的回應道,並微微一笑,反將一軍。
“對了,大哥。周琅生你不認識的嗎?沈家米鋪於咱們許家素來親近。好多生意都需要相互照拂。大哥管理許家生意這麼多時日,難不成連最最熟陌的老主顧你都不相熟?”
大少爺見許良人嘴倒是硬。便陰陽怪氣的質問她:“呦!好一個‘已經好些時間沒有見過他。’你倒是沒見他,你的丫鬟呢?縱容丫鬟夜逃傳信,做出這等不要臉的醜事,還敢再這裡狡辯。”
“我何時縱容丫鬟私相傳信?大哥可有證據?”
許良人死死盯著大少爺道。倘若大少爺抓了周琅生,怕此時早就帶來與她當堂對質。如今大哥只是拿言語譏諷她,她斷定周琅生昨夜已經逃脫了。
“你。”大少爺直氣的狠咬嘴唇。“你倒真是不見閻王不流淚。”
又轉向許母道:“娘,那賤人嘴巴實在是刁鑽,不用家法,怕她是什麼都不肯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