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正是南瑿。
他來告訴紅姑,龍吟閣要承辦南玉的生辰,叫她早做準備,不得怠慢。
兩人說話間,南瑿注意到了桌上的畫像。
“這幅畫不錯,用的似乎是宮廷禦紙,哪裡來的?”
紅姑如實相告:“有一位年輕人,在龍吟閣吃了飯給不起錢,只能留下幫工抵債。”
南瑿拿起畫,只見畫的角落蓋著兩枚印章,分別是明熙宸翰,和長安殿印。
明熙是覲帝的年號,說明這幅畫過了皇帝的手。再看硃砂小字標註:明熙十年,長安殿作。
這八個字瞬間讓南瑿知道了畫像上的人是誰,但這幅畫根本不該出現在民間。
“這個人叫什麼名字?”
“李立本。”
南瑿輕輕放下畫像,疑惑道:“李家的人?”
紅姑回憶起一些事情:“李立本吃飯的那天我出去談生意了,並不知道具體的情形,只聽雜役們說起過,李立本吃了一堆菜,喝醉後說他……說他是六皇子的表親,在這吃飯天經地義,沒有給錢的道理。雜役自然不信,逼他給錢,他就把這幅畫拿出來抵債,最後又鬧上官府,縣令叫他來做工抵債。”
雖說天下不止一家姓李,但宮裡上至嬪妃,下至畫師禦醫,基本都出生在大家族裡,到了一定年紀被家族獻進宮裡學習禮儀或技術,學成之後伺候皇室。
所以李立本沒有說謊,他擁有這幅畫,又姓李,多半出生於隴西李氏,南瑿和南玥的母親李賢妃正是隴西李家的人,說明李立本確實是南瑿的遠親。
“他有沒有說這幅畫是哪裡來的?”
“他說是自己畫的。”
南瑿沉默了一會兒,對紅姑說:“我想見他。”
紅姑道:“正好,他無處可去,我就讓他睡在灶臺下面,此刻就在廚房裡。”
南瑿往廚房走去。
陳叄正在灶臺下面睡覺,那晚他做了噩夢,夢見一個白色長發的男人被綁在柱子上,來自高臺上的亂箭將他射死,血液四濺,濺到了陳叄的臉上,他嚇得滿腦袋汗水,卻怎麼也醒不了。
見他這幅悽慘模樣,南瑿屈尊降貴地半蹲下來,用纖長的手指掀開他臉上的濕發。
“他不是李立本。”
宮廷畫師最少要到二十五才能出宮,陳叄看起來太小了,不過二十歲左右,年紀對不上。
紅姑心驚:“怎麼會這樣,那他是誰。”
“先不要聲張,他尚處夢魘之中,你去拿顆凝神丸來。”
“是。”
紅姑走後,南瑿將食指和無名指放到陳叄的脖頸處,發現他的面板冰涼,似有寒症,氣息也極其微弱,照這樣下去,這個人的性命朝不保夕。
南瑿先將凝神丸喂給陳叄,又讓紅姑拿來三稜針,紮在陳叄不同的穴位上,痛苦難忍的陳叄吐出一口鮮血,紅姑為他擦掉嘴角的血液,南瑿則細細端詳著他的臉,思考片刻後,他輕聲在他耳邊說:
“別死,你的好日子在後面。”
進入大明宮的前一天,陳叄去紅姑那裡取畫像,準備把它交給南玉。
紅姑支支吾吾地拿不出畫,只讓陳叄晚上再去賬房找他。
到了晚上,陳叄收拾好廚房,如約來到賬房,卻沒有見到紅姑。
只見南瑿倚靠在長椅上,長發散落於椅背,邊抽著水煙邊問陳叄:“這是你的畫嗎?”
陳叄不認識他,但是看他衣著和氣質,料定他絕非一般人,想必自己身份造假的事情也瞞不過他,所以他如實道:“不是的,我只是幫朋友保管著。”
“朋友是誰?”
“隴西李立本。”
“為什麼現在要把這幅畫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