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害怕汙損畫像，故將畫交由紅姑保管。現下草民攢下了一些銀兩，準備去參加科舉，不久就要離開龍吟閣了。”
“哦？是嗎？”南瑿放下水煙，站起身，雖然他比陳叄小三歲，但是卻比陳叄高一個頭。
“你是想把這幅畫帶進大明宮是不是？陳三。”
說到陳三這個名字時，南瑿特意放緩了語調。
陳叄趕緊跪下認罪：“草民冒用好友身份來龍吟閣討口飯吃，還望貴人恕罪。”
南瑿繞著陳叄道：“你是洛陽人，來到長安後一直在清河坊工作，可是某一天得了這幅畫，就，真正的李立本呢？”
陳叄深吸一口氣：“他死了。”
隨後，他將意外在古廟遇到李立本，以及李立本傷勢過重去世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南瑿。
“所以，你要把這幅畫帶給七皇子是嗎？”
“是的。”
南瑿在陳叄面前蹲下，輕聲說：“如果你在大明宮裡拿出這幅畫，可能會死哦。”
陳叄不解地看著他，因為光線太暗，他並不能看清南瑿的臉，只能看見一個大致的輪廓，他心想，南瑿的鼻樑好高啊。
“難道李立本沒有告訴你，周貴妃的畫像在宮中已被全部燒毀。燒毀畫像是父皇的旨意，如果這幅畫能順利交到我七弟手上，那是你運氣好，如果被其他人看見，你私藏禁畫，可是要被殺頭的。”
陳叄心道：又是父皇，又是七弟，眼前的人自然也是皇子。他記得來到龍吟閣的那天晚上，聽見紅姑訓斥下人時說：龍吟閣是六皇子操辦起來的。那麼眼前的人或許就是六皇子。
“陳三，看得出你意志堅定，不把畫交到我七弟手上是不會罷休的。不如，我們合作。”
“草民愚鈍，請貴人明示。”
“二公主是我的姐姐，我與她感情甚篤。為著她開心，我想送一個男寵給她，但又不想讓她知道是我刻意送的。你樣貌不錯，家底也幹淨，是個合適的人選。”
陳叄聽明白了，眼前的皇子是希望他去二公主身邊當細作，什麼感情甚篤，都是胡說八道的。
“等你把這幅畫送給七弟後，他一定會對你十分感激，到時你自請去公主身邊當差，求他美言幾句，他會同意的。”
“可是草民人微言輕，即使有七皇子美言，也未必能近身伺候公主。”
“二姐姐會去參加七弟的生日宴會，待明日你進入大明宮，會有人把你安排在第一個上菜。到了七皇子的長安殿後，自然也有人接應你，他會找個由頭把你留在那裡伺候二姐姐，讓你有接近二姐姐的機會，接下來你等待我的吩咐即可，不必著急。記住，進入大明宮之前，我們不曾見過面，我什麼話都沒跟你說過。”
陳叄萬分糾結，宮裡的權力鬥爭慘無人道，他不是不知道。
可是把畫交給七皇子這件事，已經成為他活在這個世界的精神支柱了。
還有比六皇子推波助瀾更快的辦法接近七皇子嗎？沒有了。
至於二公主，南凜。沒有人知道她將來會成為什麼人，除了陳叄。
現在南瑿打算將陳叄送給南凜，簡直是突然送陳叄上青雲的一股大風，畢竟靠陳叄一個人確實很難接近皇子公主，而現在，居然有人主動幫助他進入大明宮。
陳叄下了狠心，給南瑿磕頭道：“草民自幼喪父，家貧，為無福之人，卻意外得到李大哥的畫，有幸來到龍吟閣當差，過上不再餓肚子的日子。今夜遇見貴人，是草民想也不敢想的福氣，若能為貴人效犬馬之勞，草民必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把頭抬起來。”
陳叄抬頭，南瑿往他嘴裡塞了一顆藥丸。
“吞下去。”陳叄乖乖照做。
“這是蝕心丸的解藥，你必得每月按時服下解藥，否則，將會毒火攻心，三日內暴斃。你進入大明宮之後，每月按時向我彙報公主的訊息，然後拿走你的解藥。”說罷，南瑿離開了賬房。
陳叄奇怪，這是解藥，那自己是什麼時候吃下蝕心丸的？
不過南瑿不會告訴他的。
如果今天他不答應成為細作，或者說錯了一句話，南瑿大可以不給他解藥，等待他暴斃即可，而陳叄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會知道。
他反而釋然了，將擺在桌上的畫像拿走，原本還為三言兩語間選擇了刀尖舔血的人生而苦惱，現在他明白了，其實他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