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吹,樹葉和草木發出“沙沙”的聲音,陳叄本就怕黑,隨著時間越來越久,他心裡突突地跳,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他只好一股腦往前跑,跑了很久,沒想到還真給他跑出來了。
宴會居然已經結束了,除了庭院裡灑掃的下人,賓客基本上都走光了。收拾桌椅的下人並不是龍吟閣的雜役,而是大明宮裡本就有的太監宮女。
他看見正在灑掃的宮女們,隨便找了一個人問道:“您好,請問龍吟閣的雜役們去哪裡了?不應該是他們打掃這裡嗎?”
小宮女搖搖頭:“我不大清楚,我們很早就被告知要來灑掃了,也沒聽說別人會來。”
他又滿是疑惑地回到廚房,其他人出去看燈會之後就沒再回來了。
他抱住畫,一個人坐在小廚房的門檻上等待大家。月亮彎彎的,像夜的笑臉,可是陳叄感覺好無力,又累又困,不知所措。
等了好久,陳叄屁股都坐疼了,他把畫藏到灶臺底下,再次回到庭院看看龍吟閣的人在不在。
不在,一個人都沒有。連負責收拾東西的宮女們都做完活離開了。
庭院裡早已經沒有了生機,唯有殘羹冷炙擺在桌子上,繁華之後的荒涼降臨在這裡,夜晚的冷風一吹,陳叄忍不住打冷顫。
整個長安殿人去樓空,繁華的燈會就像他做的一場奢靡大夢。
他無助地站在原地,突然聽見什麼東西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嚇得他一激靈。
他循聲四處張望,聲音似乎是院子不遠處的涼亭傳來的。
涼亭四周掛上了白色的帷帳,在夜風中,帷帳飄得很高。
陳叄無處可去,壯著膽子往涼亭走去。他現在只想找個活人,確定長安殿不是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等到走近涼亭,他看見涼亭前面有個大石塊,上面刻著“桃花亭”幾個大字。
白紗帳被風掀起,裡面真的有個人。
陳叄不敢輕易靠前,在涼亭旁邊躊躇許久,涼亭裡的人睡在躺椅上,手裡拿著一個酒壺,不久酒壺又摔碎在地上。
陳叄又被嚇一跳,天太黑了,他看不清裡面是什麼人,只能看見那人抓著酒壺的手,衣袖是黑色的,上面有金線刺繡的山茶花。
他嚥了口口水,走進桃花亭,只見南瑿形單影只地躺在亭子裡喝酒,此刻似乎已經昏睡過去了。
他很害怕南瑿,畢竟這些顯貴們一句話就能決定他的生死,但比起萬籟俱寂的孤獨,南瑿的存在讓他感到一絲心安。
他撿起地上的碎片,將它放在很遠的地方,以免南瑿翻身時摔到地上,被這些碎片劃傷。
他又點燃了亭柱上的壁燈,桃花亭頓時亮堂了一些。
陳叄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也不知道還能去哪,只好留在南瑿身邊,畢竟南瑿是龍吟閣的主人。
南瑿似乎喝多了,他嘴裡呢喃著什麼,陳叄以為他有吩咐,就湊近去聽。
“殿下,您有什麼事嗎?”
他聲音太小了,陳叄只能再靠近一點。
越靠越近。
南瑿在他耳邊說:“任務完成得不錯。”
陳叄卻立馬跪下:“奴才不堪重任,沒能在二公主身邊留下,請恕奴才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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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叄進入龍吟閣後不久,一直將貴妃畫像放在灶臺下面收好,可是廚房油煙不斷,藏垢納汙,來來往往的人也很多,陳叄生怕弄髒或者弄丟了畫像,猶豫再三,他找到了紅姑,希望由她暫時保管這幅畫。
紅姑開啟畫像問他:“這畫挺漂亮,你從哪裡弄來的?”
陳叄畢竟是這幅畫是他自己畫的。
紅姑答應幫他保管,等他要離開龍吟閣了再拿給他。
她把陳叄的畫放在了賬房裡,一天晚上,她打完了算盤,無事可做,就拿起陳叄的畫仔細欣賞,卻不想一位千金貴體的客人突然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