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機上吃過了。”李延玉笑著說。
劉佩蘭看著兒子滿臉倦容,有些心疼,又問是什麼時候吃的飯,讓他和黃青陽再去吃點,接下來她來照顧李肅就行。
李延玉搖搖頭拒絕了,他這兩天一直沒什麼胃口,在飛機上的時候也沒吃多少,但為了不讓劉佩蘭操心,他說自己在飛機上吃很飽,這會兒不餓。
最後是黃青陽一個人站了起來,乖巧地和房間裡的三人打了招呼,退出病房,一個人出去吃飯了。
點滴打得差不多了,李延玉按鈴後護士過來拔了針。他將病床搖起些許,接過劉佩蘭手裡的粥,喂給李肅。
李肅每喝下一口都要緩一會兒,碗裡的粥才喝下三分之一,他已經推著碗說飽了,李延玉還想勸他再喝點,被李肅搖著頭拒絕了。
劉佩蘭接過了飯盒要拿去洗,怕父子倆又吵起來,出門前回頭叮囑:“有什麼話好好說,一家人還能有什麼說不開的。”
李肅擺手,讓她別瞎操心。劉佩蘭這才走開。
“爸,”李延玉先開口,“這次我回來……”
他迎著李肅的目光,繼續往下說:“就不走了。”
李延玉將這兩天在飛機上思考的結果告訴李肅,李肅沒說什麼,定定地看了他幾秒,才道:“想通了就好。”
李延玉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想通,只是現在,回永越舞獅是他不得不做出的選擇,就像劉佩蘭在電話裡希望的那樣,他不能讓李肅在人生的最後時刻帶著遺憾離開。
關於之前的爭吵父子倆隻字不提,病房太過安靜,想起今天第一次見面的黃青陽,李延玉主動挑起了話頭:“那孩子……我看著年紀也不大,他父母同意他大老遠跑來櫟城嗎?”
“青陽是個可憐孩子,”李肅嘆氣,“他們家就剩他一個人了。”
李延玉聞言一時說不出話來,本起的閑聊心思也沒了,反倒是李肅侃侃談起來。
“青陽啊,剛來那會兒都是南獅的架子,不過他很樂意下功夫,現在舞起北獅也是有模有樣了。”李肅的聲音弱下來,“可惜……”
他搖搖頭沒往下說,李延玉知道他是遺憾,遺憾自己不能再親手多帶帶新收的弟子。
“我會好好帶他的,”李延玉說,“我練了那麼多年,總能教給他一些東西。”
李肅像是高興了,露出些許笑意。
劉佩蘭再回來時,李肅已經睡著了,李延玉一動不動坐在旁邊,不知在想什麼。她走過去拍拍兒子的肩,看向他腳邊的行李:“這裡有我在,你先回去收拾下再過來。”
完了又補充道:“不差這會兒。”
李延玉沉默著起身,劉佩蘭問他:“這回不走了吧。”
“嗯,”李延玉沉聲,“不走了。”
劉佩蘭點頭連聲說了幾句“好”,借替李肅掖被子的動作迅速抹了下眼角。
“喊上青陽跟你一塊兒回去吧,你屋子之前一直閑著,就給他住了。”劉佩蘭叫住行至門口的李延玉,“你對門那間屋子收拾一下,你倆自己合計誰搬過去。”
李延玉說“好”,和劉佩蘭要了黃青陽的電話,拉著行李箱走了出去。
“師兄……”路邊的西府海棠開得正盛,遮擋了大片陽光,有部分光線穿過樹葉間隙,灑在黃青陽頭你最好這個了。”
李延玉看著他盛滿光亮的眸子,心裡想拒絕,到嘴邊卻變成:“謝謝。”
隨手拿了一顆剝開放嘴裡,抬眼看見他叫的車向這邊駛來。
司機向李延玉確定了下單的手機號碼,將車停在路邊。
黃青陽單手抓著糖炒栗子的袋子,還想伸另一隻手替李延玉放行李箱。被拒絕了,黃青陽看他自己把箱子放好,摸摸鼻子沒說話。
兩人坐進後車座,李延玉餘光感覺黃青陽一直在偷偷看他,在對方不知道第幾次把視線投過來的時候,李延玉終於忍不住問:“怎麼了?”
“我、我就是想問,”黃青陽把裝糖炒栗子的袋子往前遞,好像下了很大的勇氣開口,“師兄你還吃嗎?”
從李延玉拿第一顆栗子開始,黃青陽一個也沒吃,顯然是特地給他買的。李延玉終是不好意思讓人家一直拿著,接了過來。
他撐開捏得皺巴巴的袋口,拿了一個剝開,轉手遞給了旁邊的黃青陽。對方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中的栗子,幾秒後接了過去,雖然聲音很小,但李延玉聽到他說:“謝謝師兄”。
李延玉有些忍俊不禁,這小孩也太靦腆了,他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偏頭看黃青陽津津有味的樣子,才發現他臉上有個酒窩,隨著咀嚼的動作,忽隱忽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