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陳慕武“猜測”出來的最有可能的核反應原理,愛丁頓臉上的表情不能說是失落,只是感覺不管是反應物也好還是產物也好,都和自己曾經想象的不一樣。
但他再轉念一想又很快釋然,之所以說物理學是一門建立在實驗基礎上的科學,不正是因為所有理論都應該要透過實驗的檢驗,才能被稱作正確的理論嗎?
只是沒有出現氦-4而已,又不是沒有出現核聚變反應,而且如果真如陳慕武所說的話,那麼不論是發現氚原子核,還是發現氦-3,都能算是一件不小的成就了。
“陳,你是說,氘原子核和氘原子核在一起發生了聚變反應,產生了一個氚原子核?但這個反應是不是質量和電荷量都不守恆?”
來不及失落,愛丁頓的大腦已經重新迴歸到了思考的狀態。
“對的,目前來看確實不守恆,”陳慕武點了點頭,“所以在這個反應完成後的產物除了氚之外,還要再多添一個質子,這樣一來反應前後的相對原子質量一個是2+2,一個是3+1,都是4;而前後的電荷量也都是+2,質量和電荷量都變得守恆起來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教授您認為那個由阿爾法粒子和氮原子發生核嬗變生成的質子和氧-17,其真實來源應該是另外一個反應,也就是剛剛說過的氘和氘聚變生成一個氚還有一個質子。”
在粒子加速器上所做的實驗到了這裡,勉強能夠算是告一段落。
但如果陳慕武的手下有任勞任怨努力搬磚的學生的話,這個實驗其實還能更進一步。
比如說用氘原子核去轟擊純的不含氘原子的氯化銨,以及用質子去轟擊不含氫原子只含有氘原子的氘代氯化銨。
還有就是用被加速過的阿爾法粒子去轟擊氯化銨,看阿爾法粒子是不是能從氯化銨的晶格中精準命中裡面的氮原子,進而發生核嬗變。
但現在正值卡文迪許實驗室的暑假期間,學生們和工作人員都放了假,陳慕武的身邊沒有什麼人可用。
總不能把正留在劍橋大學準備結婚的卡皮察給拉到實驗室裡當壯丁吧?那麼做可就太不地道了。
好在,陳慕武和愛丁頓的這篇實驗論文還不急著發表,他們只是為了先搞清楚太陽當中的核反應方程是什麼,現在已經有了大致的方向,所以也就不再為了保證嚴謹性而急著進行下一步的驗證性實驗。
古代的射箭高手可以做到一箭雙鵰,而現在的實驗高手陳慕武,也是可以做到在一個實驗當中,同時發現兩個核反應的方程式。
這讓從康沃爾郡海邊就開始期待結果的愛丁頓有些左右為難:“陳,現在新的問題又出現了,氘原子和氘原子能夠聚變產生氚原子,也能和氫原子聚變產生氦-3原子。
“那你說我們頭頂上的太陽,裡面發生的到底是哪一種反應?”
陳慕武很想直接告訴他是後者,但他又沒辦法把話說的言之鑿鑿。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覺得我們需要先精確測量氚原子和氦-3原子這兩種新發現的原子的精確原子質量,然後才能確定這兩個反應是否都是前後存在有質量虧損的釋放能量的反應。
“測量精確原子質量這件事,卡文迪許實驗室裡有人比我們要熟練而且高明得多。
“我這就試著給阿斯頓教授拍一封電報,希望他能夠提前結束休假,回到劍橋大學幫我們對這兩種新發現的原子質量做一個精確測量。”
其實完全用不著那麼麻煩,因為對目前的人類物理學水平而言,想要獲得原子精確質量的唯一辦法,就是用質譜儀。
如果把接在粒子加速器末端的雲霧室換下,換上質譜儀,就能透過獲得的資料計算得出氚和氦-3的精確質量。
只要接受過高等教育培訓,並且有一定量的實驗基礎的人,誰都完全有能力來做這件事,包括卡文迪許實驗室的代理主任陳慕武,但事情總要講究一個權威性。
阿斯頓的實驗生涯中,測量了上百個元素及其同位素的精確原子質量,並把這些資料寫進書籍裡面發表了出去。
而且他身上又有著諾貝爾化學獎還有卡文迪許實驗室這兩道光環的加持,一直以來物理學家和化學家們,都以阿斯頓的資料為自己做實驗時的標準,將其奉為圭臬。
讓阿斯頓教授來測量這些資料,能讓二人的實驗更有說服力,
陳慕武這麼做,絕對是為了實驗著想,而不是他覺得連著幾天不是在做實驗、就是在去做實驗的路上有些疲憊,想要偷幾天的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