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不令搖了搖頭:“我能受什麼傷,就出去逛了一圈兒罷了。北齊現在內亂,這仗估計也打不了多久,以後我就在跟前好好陪著你。”
陸紅鸞恨不得每時每刻都和許不令待在一起,但出身世家大族,也知道大是大非。她搖頭道:
“還是正事兒要緊,我才懷上兩三個月,哪需要你天天守在跟前。再者,你即便守在跟前,也被湘兒拉走了,看得見摸不著,還不如和湘兒一起獨守空閨……”
話說著說著,就帶上了些許醋味,顯然被蕭湘兒方才的話酸到了。
許不令面帶輕笑,把陸紅鸞橫抱起來:
“湘兒不也要生孩子,到時候你氣她就是了。”
“她滿腦子都想著你的身子,哪裡肯老老實實懷上。你是不知道,她這些都快魔障了,和我睡一起,晚上說夢話,抱著我磨磨蹭蹭的,我都不好意思說她……”
閒談之間,兩人進入房間裡。
房間是陸紅鸞靜養的閨房,薰香繚繞環境清雅,象徵多子多福的擺件兒到處都是,牆上還掛著兩幅畫像,一副是蕭湘兒的八美圖,一副是許不令的畫像,依舊沒有並排懸掛,而是一上一下,和在景華苑別苑的擺設差不多。
陸紅鸞裙襬凌空灑下,繡鞋在空中輕輕擺動,手兒摟著許不令的脖子,瞧見許不令把她往繡床抱,臉兒發紅,又有點緊張,偏頭看了看外面:
“令兒,這……不太好吧,讓她們看到了,非得罵你不可。”
許不令知道輕重,這時候肯定不敢亂來,只是把陸紅鸞放在了床榻上,然後在旁邊躺著,把她摟進懷裡:
“天色太晚,該睡覺了,熬夜對身體不好。”
“哦……”
陸紅鸞眨了眨美眸,眼底其實有點失落,不過這時候,也確實不能放任心底的念頭亂來,她抱著許不令的胳膊躺下,瞄了屋子裡的畫像一眼,想了想道:
“感覺時間過得好快。你剛來長安的時候,才十七八歲,這一轉眼,都快當爹了。”
許不令看著畫像上站在太極殿之巔的男子,點頭道:
“是啊,當時陸姨四處盯著我,怕我招人惹草,現在倒是第一個當娘。”
“我那是怕你被壞女人勾搭,走上了歪路。你長得禍國殃民,又位高權重的,連太后都能冒著殺頭的風險勾搭你,我要是不盯著,樓船上就住不下了……對了,你這次回來,沒有帶一大串姑娘吧?那個陳姑娘,算起來是湘兒孫女輩,這都快三世同堂了,你是準備在後宅弄個族譜?”
“呃……我和陳姑娘,還沒那什麼……”
“沒什麼人家千里迢迢從南越追過來,又追到北齊去?你當姨是不通事實的愚婦,看不穿小姑娘那點心思?陳思凝在船上待了幾天,話裡話外都在打聽你的訊息,見誰都叫姐姐討好,就差問一句以後能不能嫁進來了……”
“呵呵……”
“你別笑,上了船的姑娘,哪個能跑了?我許家又不缺一兩雙筷子……對了,月奴和我差不多大,到現在還是雛兒,要不我安排一下,讓你把她和巧娥一起……”
“過些日子再說吧,叫進來就臨幸,和例行公事一樣,反而沒意思。”
“也是……楚楚是綠眼睛,和翡翠一樣,特別好看,你說你們以後的娃娃,會不會也是綠眼睛?”
“嗯……這個不好說,多生幾個肯定就有……”
……
窗外雨打芭蕉,屋內閒話家常。
陸紅鸞靠在許不令的肩膀上,逼著雙眸輕聲呢喃,隨著夜色漸深,話語慢慢停下,變為了輕柔的呼吸。
從見到許不令的第一天起,陸紅鸞的夜晚,腦海裡便只有一個人的影子,無論是睡前還是夢裡,總是在腦中反反覆覆地想著、思念著。
曾經數次午夜夢迴,外面雨蕭蕭、枕邊空落落,只有她一個在深閨裡望著畫像發呆的女人。
而這次,陸紅鸞在深夜睜開了雙眸,男子的側顏擋住了畫像,呼吸平穩地熟睡,察覺她醒來後,偏頭望了一眼。
四目相對,並無言語。
陸紅鸞抿了抿嘴,把臉頰貼在肩膀上,重新合上了雙眸。
這一覺,睡得很甜……
早春的雨,細膩如酥。
雨打芭蕉的沙沙輕響中,相鄰的兩棟小院都安靜下來,但其中居住的女子,今晚多半都是不眠人。
鍾離玖玖躺在床榻上,衣襟裡蹲著兩個多月未見的小鳥鳥;寧玉合躺在身側,閉目凝神呼吸均勻。
陸紅鸞有了身孕,連湘兒都知道讓許不令多陪著,她們倆自然不會跑去爭搶。為了防止對方亂來跑去吃獨食,兩個死對頭竟然睡在一起互相提防。看似都已經熟睡,實則一有風吹草動,都會睜開雙眸,滿是懷疑地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