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音頓響,仙鶴翻飛。我與弋空前後走著,一路上各色神仙忙碌起來。要說這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瞧著這騰雲駕霧的神仙,亦免不了俗,只不過多於些時日罷了。
回到住處,便看見夙合著一襲紅衣,在門口左右攛掇著,倩影來回如火撩一般。許是瞧見了我二人,還未等走到跟前,就聽到一陣嗔怨:“可是好找,姑娘昨兒夜裡悄悄溜了,也不叫喊一聲,清早發現枕邊空落落的,半響沒回來,怎叫人不擔心。”
雖說昨夜喚了夙合幾聲,沒有回應,無法只得一人前去,不過此事總是我理虧,這番又讓她憂心了一把,遂不與之爭辯,安慰道:“苦了你了,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一旁弋空輕咳幾聲,半垂眼簾,低聲道:“你隨我來。”
觀他這神色,不甚友好,莫不是反應過來,為著昨晚偷溜出去的事生氣?只因適才在路上,人多眼雜,便沒發作。我堪堪地跟著進了屋,前腳剛踏入,後腳門便‘咯吱’一聲關上了。
弋空勾了勾唇角,漫不經心倒了一盞茶,既不理睬,也不言語。這氣氛著實有些怪異,往日同處一室,從沒有似今日般迷糊。我打量著,輕手輕腳坐於對面的蒲團上。
“昨夜,可是去找籬南了。”半響,才聽到聲音,弋空語氣肯定,帶著絲絲冷意。
瞧他這意思,定是有幾分不悅,若是承認,免不了一頓數落,再者,假使弋空大半夜偷摸前去找一個女人,我亦不滿。看來,還是找個理由搪塞過去才好。
我嘿嘿一笑,故作輕鬆道:“倒也沒有。只這夏季日頭毒辣,悶得人心慌,這才頭腦發熱,出去走走。”
聽言,弋空終是抬眼,目光於我身上掃視一番,便轉過頭去。也不知他信了沒有,這位公子,雖說容貌俊俏,但總歸比不得白晨溫柔,亦比不得籬南親和,恐天上地下,再找不出第二個如我這般願意與之親近的女子。
心下暗暗想著,身體卻不由自主向弋空靠近,此時,身旁幽幽傳來一句:“修行最講陰陽平衡,凡人之道,更為重要,是以,修身先修心。”
言畢,弋空習慣性朝我這邊轉來,因著距離過近,似能聽到一陣陣心跳的聲音。
“甚好,甚好。”忽而這麼一下,自是來不及反應,只得呆呆地從嘴裡擠出這幾個字來。須臾回過神,我轉念思之,道:“此話不假,近的便說夙合,每日也要打個一兩個時辰的坐,只是,從未見過你靜修,這又為何?”
聽言,弋空笑道:“人分三六九等,這神資,自然如此。低的且不提,就說那天帝小兒子,便是上等的苗子。不過,定是比不得我。”
聽到這廝誇讚齊錚,便知道少不了要吹捧自己,真真自信。我已是習慣他這副模樣,倒也無妨,遂附和道:“是是是,您是在六界都留下過名號的人物,誰人得以比肩。”
不在話下。
俗話說: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到這神界算算手指頭,亦有五六年,倘是個襁褓中的嬰兒,此刻許是長至三尺高了。本著白晨之事而來,如今卻越發沒有動靜,想來倒也奇怪。
自那日過後,弋空便來得勤,每次不是傳授心法口訣,就是督促背書誦經,而類似於實戰種種,算是毫無接觸。再者,天后得空幾次召見,言談之中,亦是些無關痛癢的事,至於籬南,更不必說。
泉水細流,樹花成陰;竹深蟲鳴,風微清涼。天帝安排的這寢殿,雖說雅靜,倒也冷清,唯院中這棵桃樹尚有幾分生機。民間有傳言:此樹主邪災多,不宜種植宅中,這番可要推了說法。
前日興致突發,便拉著夙合,靠桃樹邊搭了個鞦韆。日射紗窗,香影搖曳,獨我一人閒留。
驀然,兩道白影閃過,跨過頭頂直奔屋中,引起好一陣風浪。我被吹得迷了眼,待看清後,竟是清清、靈靈二狐!
不及詢問,但見三四位天兵手持武器,齊齊相沖。繼而,齊錚緊隨其後,神色嚴肅,一對黑眸如灌了鉛般,凌冽得很。
“二殿下。”我照舊行個禮,心下暗想:看這架勢,定是尋二狐。
齊錚素來無好臉色,此次亦不例外,正眼都沒瞧上一瞧,傲慢道:“適才本座巡界,發現兩個可疑怪影,望方面往你這邊逃了,可有看見?”
“並未。”此種情況,萬萬不可實言。先將這廝糊弄一番,再來細細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