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鏊道:“劉老也算是說到點子上,以張秉寬上奏之後,陛下馬上讓各公廨探討此事,說明陛下對於平草原的迫切,比任何人都甚,既如此,那一切都只是陛下的吩咐,又幹張秉寬何事?”
李東陽皺眉道:“話也不能這麼說,要不是張秉寬的話,陛下會有這麼迫切平草原的心願?過去數十年,大明與草原部族的紛爭也是不斷的,但也不至於要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王鏊搖頭道:“草原部族,跟中原王朝之間,遲早是要有個了斷的。無論是在哪朝哪代,都是王朝興衰的標識!始終是不能養虎為患的。”
李東陽質問道:“那你的意思,是支援張秉寬這麼做?”
王鏊繼續搖頭道:“這要看陛下之意,若這一戰能做到不折騰,只是正常的出兵,那出兵一兩萬,與出兵十萬之間,並無太大差別。只要不造成當年土木堡之患便可,兩位以為呢?”
“行了。”
劉健打斷了眼前的爭論,一臉嚴肅道,“無論是陛下想平草原,還是因為張秉寬在背後挑唆,這一戰都不該進行,不是嗎?”
“劉老的意思是?”王鏊皺緊眉頭道,“這一戰,不打了?能勸得住嗎?”
劉健道:“勸不住也要勸。十萬兵馬,耗時數月甚至經年,未必有任何的成果,卻要耗費大量的民脂民膏,就算白銀是出自於海外,但糧食和物資總是出自大明國境之內吧?以白銀換取大明百姓賴以生存的口糧和物資,這一戰,實在沒必要。”
李東陽點頭道:“我覺得也有道理。打仗可以,但絕對不能超過以往的規模,要真是以此為基礎,他能平了草原,算他本事。”
王鏊站起身道:“兩位,你們可知自己在說什麼?既以先前之規模開戰,這是以如何的標準所定?那是出兵一萬?還是出兵五萬?再或是六七萬?若是十萬兵馬是張秉寬經過論證後所得出,那出兵六七萬的意義又何在?”
“濟之,你作何如此激動?你……”
李東陽都有些無語了。
怎麼程敏政現在消極怠工,說是自己生病,而一向溫和好似綿羊的你王濟之,今天卻又支稜起來?
你不知道你在內閣什麼地位嗎?
別說是我們,你離程克勤的名望都差得遠。
王鏊情緒仍舊帶著極大的波瀾道:“出兵之事,最好讓陛下拿到朝堂上去議論,有不解的地方,也可以當面質問張秉寬,我等在這裡就定下出兵之事,便是無用功,甚至會禍害大明邊政。”
李東陽道:“如今一個三邊總制,都帶了數千兵馬進草原,還能怎樣?”
劉健道:“到現在也沒聽到多少動靜,應該很難出來了吧?”
就差說,唐寅應該是兵敗草原,回不來了。
不然的話,出兵都已經一個多月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具體的戰報傳來,怎麼可能呢?
要不是覺得唐伯虎那小子不會做出叛國的事情,我們甚至覺得他是帶兵投降了韃靼人呢。
但這種說法經不起推敲,主要在於……大明軍政還是要佔優勢的,畢竟有先進的火器,但誰知前線遇到戰事,兵敗了,唐寅那小子是否能保持氣節?
或許張秉寬正是知曉唐寅前線遇阻,又怕事情敗露之後,被人追究他張秉寬舉薦唐寅有罪,甚至是認為他管理軍政不善。
所以張秉寬才會“先下手為強”,主動提出這十二道軍務策,並以此準備轉移視線,甚至讓人覺得他有能力平草原呢?
“目前探討才剛開始。”
王鏊道,“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
……
王鏊並沒有給劉健和李東陽面子,因為王鏊現在也看不下去了。
朝廷現在就是黨派形成絕對的隔離,已勢成水火,說是涇渭分明也毫不為過。
張秉寬提出軍務策,說要平草原,愣是被劉健和李東陽說成禍國殃民的行為,拿出海所得一千萬兩銀子打西北一仗,都能說成是糟蹋民脂民膏……
這討論還怎麼進行下去?
偏見如此之嚴重,根本不給張周機會,等於說張周所支援的一定就是我們所反對的,只對人而不對事……
“你放平和一些就好。咳咳咳……”
程敏政府上,王鏊藉著過來探病為由頭,直接就把先前的事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