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臏爬出廟門,來到大街上。瑞梅跟出來,簫聲伴著他。
烏雲滿布,風來了。
雷聲響起,雨來了。
大街上空無一人,唯有孫臏在捉蝨子,玩蝨子,吃蝨子。
離孫臏不遠處,瑞梅在吹簫。
宮人急了,上前拉她,瑞梅不肯。
“公主,下雨了!”宮人含淚跪求。
“黃昏還沒有到呢!”瑞梅斥他一聲,繼續吹簫。
雨越下越大。
宮人急了,驅車馳往武安君府。
一輛大車馳來,龐涓與瑞蓮從車上跳下。
龐涓盯住孫臏。
孫臏無視龐涓的存在,只在雨地裡呵呵傻笑。
瑞梅仍然在吹。雨水溼了玉簫,簫聲吱吱,幾乎聽不到了。
龐涓走到孫臏跟前。
孫臏捉出一隻蝨子,放在手掌心裡把玩。
“孫兄⋯⋯”龐涓心裡一酸,聲音發顫,淚水和著雨水滴下來。
孫臏仍然無視他,注意力只在蝨子上。
“快!”龐涓扭轉身,與龐蔥將孫臏架回小廟。
瑞蓮與宮人合力,將瑞梅架上車,揚長去了。
是夜,龐涓躺在榻上,輾轉反側,久久未眠。
“夫君,”瑞蓮抱住他,柔聲,“你⋯⋯還沒睡?”
“唉,”龐涓長嘆一聲,“我睡不去!”
“是為孫兄嗎?”
“不,是為梅姐。”
“她⋯⋯”瑞蓮頓住了,盯住他。
“夫人,”龐涓坐起來,攬起瑞蓮,目光盯住她,“夫君在想一件事情!”
“夫君請講。”
“有朝一日,若是夫君淪到孫兄那步田地,夫人會不會也如梅姐這般?”
“我⋯⋯”瑞蓮怔了,良久,帶著哭音,“我⋯⋯不知道⋯⋯”
趙國都城邯鄲的東南隅有一處萬畝見方的水澤,名曰洪澤,距趙室宮城三里左右。澤邊有座土山,趙室先君在土山上築一別宮,名之曰洪波臺。
二月陽春,萬物復甦,乍暖還寒。
趙肅侯興致勃發,在宦者令宮澤的陪伴下移駕洪波臺賞春觀波。一行人剛剛住下,未及賞遊,就有一人匆匆上臺,呈送宮澤一份密報。見是趙、燕邊境急報,宮澤迅即稟報肅侯。肅侯拆看,面色立變,復將密報遞予宮澤。
宮澤細細讀完,略一思忖,小聲問道:“君上,臣實在看不明白,趙、燕睦鄰已久,中山近年來也無異動,相國大人為何頻調大兵,陳於代地?六萬大軍,不是小數呢!”
肅侯眉頭緊皺,面色冷凝,有頃,緩緩說道:“不止這個。近來他與燕國公子武成君互有信使,交往不斷。看樣子,趙成沉不住氣了。”
“君上?”
肅侯閉眼又是一番長思,冷笑一聲,微微睜眼:“召太醫!”
“臣領旨!”
洪波臺上森嚴壁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