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陷入沉思,良久,搖頭:“不可!”
“哦?”
“燕國偏遠不說,這還隔著輩呢。再說,近幾年來,燕公那個老不死的淨與寡人作對,尤其是孟津之會那辰光,寡人迄今還窩著氣呢。”
“齊室如何?太子⋯⋯”
“不可!”惠王斷然說道,“背信棄義之人,不可結親!”
“楚室呢?”
“陘山那個結,還沒解呢!”
“秦室⋯⋯”惠施自行打住,改口,“韓室如何?”
“韓室?”惠王捋須有頃,“嗯,哪個公子?”
“太子康!”
“太子康不是有了太子妃嗎?”惠王盯住惠施。
“就臣所知,三個月前太子妃寤生,母子不治,待過百日,就可新娶了!”
惠王心裡“咯噔”一下,面現不悅,但迅即笑出:“就韓室吧。無論如何,幾件大事上,韓武雖有微言,大體還算過得去。此事就託愛卿吧!”
惠施受命提親,韓室響應,當即派來求聘使團,彩禮隆重。
瑞梅得訊,連吹三夜簫,於第三日凌晨懸白綾自掛閨中,所幸宮女發現及時,宮人破門,將她救下。惠王聞訊趕至,抱女痛哭。
王后愛女心切,跪求惠王退掉婚約。
瑞梅悠悠醒來,見是在惠王懷裡,拼命掙扎,口中只叫“孫郎”。
惠王緊緊摟住女兒,和淚說道:“梅兒,我的好梅兒!”
瑞梅顫聲:“父王⋯⋯”
“梅兒⋯⋯”
“父王,我⋯⋯我要為孫⋯⋯郎⋯⋯吹⋯⋯簫⋯⋯”瑞梅顫聲哽咽。
“梅兒⋯⋯”惠王的心撕裂了。
“孫郎能聽懂的,他⋯⋯他⋯⋯只要他和上我的節⋯⋯拍⋯⋯他的病就⋯⋯就好了⋯⋯”
“父王⋯⋯準允⋯⋯”
“梅兒謝⋯⋯父王成⋯⋯全⋯⋯”瑞梅暈過去了。
瑞梅不惜一死,終於換來了逐愛的權利。
數日之後,養足了精神的瑞梅在宮人的陪同下再到小廟,為孫臏吹簫。聞風前來看熱鬧的人圍滿小廟,嚇得一幫子乞兒四散奔逃。
瑞梅卻無視這些,款款下車,走進小廟,在孫臏面前吹奏。
孫臏初聽時煩躁,慢慢地,他開始靜下來,耐心去聽,再後來,他果然以手擊地,與她的簫聲相和,但他拍出的總是不合拍音。
惠王也為瑞梅立下了規矩,就是午後來為孫臏吹奏,日落時必須回宮。
一日又一日,瑞梅天天來到小廟。大梁人漸漸習以為常,看熱鬧的人少起來。
自從有了瑞梅的陪伴,孫臏不再發瘋了,但他的和拍總是不合節奏。
有時,孫臏會爬出廟門,到街上曬太陽。瑞梅也就跟出來,當街吹奏。
瑞梅忘情地吹,孫臏靜靜地聽,時而以手擊地,發出不和諧音。
聽著,聽著,孫臏似是忘記了她的簫聲,不再擊拍了,專注地撓癢癢,這兒抓抓,那兒撓撓,時不時地捉出一隻蝨子,放在掌心玩賞,放進嘴裡吃得咯嘣嘣響。
觀者無不落淚。
聽簫聲,擊拍子,撓癢癢,抓蝨子,玩蝨子,吃蝨子,漸漸成為孫臏的標誌性動作。
午後的太陽,當街照著,所有人都躲在陰涼裡了。
瑞梅來到小廟,繼續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