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君拱手奏道:“回稟殿下,臣不知。”
趙雍將目光轉向廷尉肥義,又轉向中大夫樓緩,二人亦無應聲。
正自冷場,御史拱手道:“啟奏殿下,相國昨日偶感風寒,臥病在榻,無法上朝,託臣奏報殿下。”
“其他眾卿呢?”趙雍將小手指向其他空位,“也都風寒了嗎?”
御史不再作聲。
趙雍正欲再問,樓緩拱手奏道:“回稟殿下,既然是相國大人貴體有恙,眾卿必是探視去了。”
趙雍臉色紅漲,正欲責怪,站他身後的宮澤用膝蓋輕輕頂下他的後背。
趙雍會意,忍住火氣,屏息有頃,改口笑道:“既然是三叔有恙,眾卿當去探視。廷尉?”
肥義跨前一步:“臣在。”
“退朝之後,本宮也去探望三叔,你安排吧。”
“臣遵命。”
趙雍抬頭望向眾臣:“君父龍體欠安,本宮暫代君父臨政,諸位愛卿可有奏本?”
樓緩拱手啟奏:“啟奏殿下,秦國使臣公子疾來朝,殿外候見。”
趙雍揚手:“宣秦使上朝。”
公子疾趨入,叩道:“秦使子疾叩見殿下!”
趙雍擺手:“秦使免禮。”
“謝殿下隆恩!”公子疾再拜,“秦公聽聞趙侯龍體欠安,特備薄禮一份,使疾前來問候,恭祝趙侯早日康復,萬壽無疆!”說完雙手呈上禮單。
宮澤接過,呈予趙雍。
趙雍掃過一眼,將禮單置於几上,抬頭望向公子疾:“趙雍代君父謝秦公美意,順祝秦公萬安。”
“臣定將殿下吉言轉呈君上。秦公還有一請,望殿下垂聽!”
“秦使請講。”
“秦、趙一衣帶水,唇齒相依,和則俱興,爭則俱傷。今暴魏失道,龐涓肆虐,鄰邦無不以虎狼視之。秦公欲與趙室睦鄰盟誓,共伐無道之魏,懇請殿下恩准!”
趙雍思忖有頃,目光轉向安陽君。
安陽君朝奉陽君的空位努嘴,趙雍會意,轉對公子疾道:“秦、趙睦鄰結盟,當是趙國幸事,本宮可以定下。共伐強魏一事,關乎趙國安危,本宮稚嫩,不能擅專,請秦使暫回館驛安歇,待本宮朝議過後,稟過相國,奏明君父,再行決斷。”
見趙雍小小年紀,初次臨朝,竟能應對得體,公子疾大是驚異,免不得朝他多看幾眼,俯身再拜:“疾恭候佳音!”
奉陽君府的寬敞客廳裡,文武百官及抬著禮物的僕從進進出出。申孫笑容可掬,點頭哈腰,站在門口迎來送往。
將近午時,客人漸少。申孫伸個懶腰,正欲尋個地方稍歇,河間令申寶使人抬著一個禮箱走進院中。申孫迎上,剛要揖禮,申寶撲通跪下,朝他連拜數拜。
申孫大吃一驚,上前扶起:“申大人,這這這⋯⋯主公不在此處,在下何敢受申大人如此大禮?”
申寶起身,朝申孫再鞠一躬,一本正經道:“家宰客氣了!天下申門無二姓,下官聽聞家宰宗祠原在楚地,就知家宰必是打申地來的。下官祖上也在申地,今兒個斗膽攀親,與家宰也算是同門同宗了。按照申門輩分,下官當是孫輩,孫輩見了祖輩,莫說是個響頭,縱使三拜九叩,也是該的。”
“呵呵呵,”申孫笑道,“不瞞大人,自申國絕祠,申氏一門四分五裂,滿天下都是了。不拘咋說,但凡姓申的,見面就是親人。不久前,韓相申不害過世,在下還使人前往弔唁呢。”
申寶揖道:“申爺能認下官,是下官福分。”從袖中摸出禮單,雙手呈上,“聽聞相國貴體有恙,下官甚是憂慮,昨夜一宵未眠,今兒一大早,在下四處採辦這點兒薄禮,不成敬意,只盼相國大人能夠早日康復。”
申孫接過禮單,略掃一眼,心頭一怔,抬眼瞟向禮箱。
申寶站起,走至箱前,開啟箱蓋,現出六塊金子,共是六鎰。一鎰即二十兩,六鎰就是一百二十兩,這是一筆不菲的大禮。
申孫收起笑,轉對申寶不溫不火道:“說吧,一家的,這麼大禮想是有所求了。”
申寶賠笑道:“申爺有問,孫兒不敢有瞞。孫兒家廟、雙親盡在晉陽。父母年事已高,孫兒甚想調回晉陽,一來為國盡職,二來全個孝道。孫兒不才,這點兒私念,還望申爺看在先祖面上,予以成全。”
“申大人哪!”申孫面色稍懈,重現一笑,攤開兩手,“晉陽是趙國根基,君上陪都,豈是誰想去就能去的?再說,以大人之才,河間令已是足任,大人此來,張口就是晉陽令,豈不是讓主公為難嗎?”
申寶從懷中摸出一隻錦盒,雙手呈上。
申孫開啟,是一隻工藝考究的玉碗,便望申寶笑道:“嗯,是個寶物!哪兒來的?”
申寶低聲道:“此為孫兒家傳之物,特意孝敬申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