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對話輕描淡寫,顧期卻是聽得心驚肉跳。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漸漸意識到柳慕的身上隱藏這麼大的秘密,在機場看到的資料不過只是九牛一毛,那些關於圖騰和巫族的記載,或許只是柳慕特意放出來吸引她的好奇心的東西。而更深層次的內容,一如剛剛柳慕隨口唸出來的這幾句歌謠,才是這一切的癥結。
怪不得打從再次見面開始,柳大少就是一副相當篤定的樣子。原來他所謂的談判根本就不能稱之為談判,畢竟,他已經握住了全部籌碼。
在思考這些的時候,顧期的目光停在了柳慕的側臉上。
昏暗的光線之下,男人銳利的輪廓彷彿多了一層極為柔和的濾鏡,他無遺是年輕而肆意的,這是他一貫表露出來的氣質。但此刻,柳慕那雙瀲灩的桃花眼顯得深邃,甚至有那麼幾秒莫名讓顧期想到了運籌帷幄之類的,原本跟柳大少這貨完全沾不上邊的詞彙。
那幾秒的詫異讓顧期有點迷惑,卻又忍不住去深究起來。
柳慕之前留下來的固有印象,和他現在表現出來的獨特氣質交織在一起,衝擊著顧期此前的判斷,以至於她不得不重新定義對柳慕的印象。
這個看似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哥,褪去那些張揚與輕狂之後,其實並沒有他一貫表現出來的不著調,反而像是有意收斂著鋒芒的銳劍,偶爾的寒光足以讓他人所震驚。
從年齡上來看,柳慕比顧期還要小兩三歲,所以對於最開始那些追求和口花花式的俏皮話,顧期非但沒有放在心上,還坐實了柳慕的無聊和無趣。論其究竟,這些不過是小孩子的把戲,顧期從來不缺追求者,什麼樣的人都見過。不成熟的人總是分不清什麼是喜歡,什麼是好感,什麼是佔有慾,很多時候看到有些新鮮的東西之後,就會莫名激發出來的好奇心,又因為得不得而顯得更加珍貴。
過程中當然也會用心去追求,可是褪去那些不夠現實的美化,他們追求的不過是心中虛幻的影子。
這樣的感情連喜歡都稱不上,又怎麼能算是愛呢?
最開始顧期只把柳慕當成這樣一個將感情作為調劑,靠追求女孩而尋求刺激,又在失去新鮮感之後果斷放棄的無聊人士,諸多行為給人的印象就是不著調外加不正經。說白了,柳慕還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沒長大呢。
但是這次意外的同行讓顧期不得不深入接觸柳慕,隨著互相瞭解的增多,她對柳大少的固有印象也不斷在調整,甚至因為前後反差過大而達到了奇妙的欲揚先抑後果。以至於顧期不受控制地重新整理了那些負分值,忽然給出一個不知道算不算得上足夠客觀的定義。
好像......柳慕也沒有那麼不靠譜?
而當事人柳大少並沒有過多在意這些細節,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跟柳南生交涉上面。
他微微挑起了眉梢,毫不避諱地應下了柳南生的問詢,又再補了一句。
“對,尋找巫女,或者找到那些事情的解決辦法。”
“解決辦法......”柳南生將這句話仔仔細細咀嚼了一句,驟然抬頭看向柳慕,“小夥子,你跟我交個實底,這些事你知道多少,那個歌謠又是從哪裡聽來的?”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如果非要細說的話,是我的祖輩跟巫族有些淵源.....村長你別誤會,我跟你們柳鎮還真沒有什麼淵源,千萬別因為姓氏一樣就多想。不過,我確實瞭解巫族,或者說,是瞭解你們口中的十二姽女。”
“嗨,你把話說得詳細點,別跟我彎彎繞繞了。”柳南生狠狠抽了一口旱菸,徹底被帶到了柳慕的節奏裡,忍不住追問道,“那你別再兜圈子,先給我說說,十二姽女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情要追溯到樓蘭古國的那段歷史,戰爭、黃沙、天災、人禍,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樓蘭古國的滅亡,已經很難得到了。不過,根據我手頭所能查到的有關巫族的記載,可以確定目前所有的歷史典籍之中記載的原因都不夠準確——那些無非是後人對當時遺留問題的主觀臆斷,加入了太多為了學術而學術的因素,主動去尋求某種合理解釋,最後又把解釋不了的部分神秘化,成為了不解之謎。”
看著柳慕侃侃而談的模樣,顧期深感這傢伙很有當傳銷頭子的天分。
平時那些花言巧語和甜言蜜語不要錢似的給也就罷了,這會兒講起這些玄而又玄的事情,柳大少居然也能相當有條理地一點點剝絲抽繭,將對方的注意力完全吸引過來。顧期本人就是大學老師,對於演講的評判十分獨到,也不得不承認柳慕確實有幾分真本事了。
而反觀坐在對面的村長柳南生,隨著柳慕講得越來越多,他的臉色也愈加難看起來。
“樓蘭古國啥的我聽不懂,你就說,這些跟我們柳鎮有啥關係?”
“柳叔,你可別什麼都問我啊,這其中有什麼關係,我也僅僅只是推斷而已,換句話說,要是我什麼都調查清楚了,還何必大老遠地過來實地考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