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的三言兩語徹底把顧期的話給堵了回來,她也懶得再說什麼了。之後柳大少倒是少不了見縫插針的口頭調侃,但是人家高嶺之花完全不接茬,最後也只能歸於沉默了。
所幸,在髮廊老闆娘指路之後,這段破敗的小路顯得好走了許多。雖然周遭的環境還是一如既往地荒涼,昏暗路燈投影下來的光線拉得很長,會讓人莫名產生這是行走在無人鬼城之類的錯覺,但至少顧期和柳慕不必像最開始那麼漫無目的瞎兜圈子了。
這大.大節約了兩個人的時間,不過二十幾分鐘的步行時間,他們就很快看到了目的地。
老闆娘將話說得很明白,這裡也確實很顯眼。在一眾低矮的平房裡,相對顯得豪華一點的,就是那棟連著小院和三層樓辦公室的房子,也就是柳鎮村長——柳南生的家。
跟那些早早閉門關燈的院落不同,柳南生家裡的夜燈亮著,不同於城市裡普通住戶家中的白熾燈,那是極為昏暗的黃色,映襯著打在透明玻璃窗上的樹影顯得有些恐怖,也不知道這樣佈置是為了彰顯另類情調,或是有著特殊的寓意。
柳慕停在了門口,沒有急著開門,而是給顧期使了個眼色。
“一會兒別多說,別多問,我知道你會有疑問,不過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等到我倆安安穩穩住下來,跟你秉燭夜談都行......”
前半段話柳大少說得很認真,他的聲線微微壓低,停留在只有他和顧期兩個人可以聽到的程度。
大抵是環境特殊的緣故,顧期甚至覺得柳慕此刻言語裡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慎重。因而顧期也拿出了更多的認真,她將目光停在身邊男人的側臉上,仔細打量著他張揚的眉梢,粹著笑的眼眸,細細咀嚼著那些更深層次的東西......
比方說,柳慕的謀劃,或是難得一見的認真。
誰知,就在顧期正準備點頭應下來的時候,柳大少的話鋒驟然一轉,說到一半的言語全部咽在了低笑聲裡,瞬間變得不正經起來。
“所以,記住了嗎,女朋友?”
顧期:“........”
這一句話直接給顧期噎得半死,點頭點到一半的動作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那句“誰是你的女朋友”幾乎到了嘴邊,可是還沒等她罵出口,柳慕卻好像是完全料到了顧期的反應一般,當即抬起手扣了扣門,順帶著遞來了一個調侃的目光。
於是顧期在“以大局為重嚥下這口氣”和“給蹬鼻子上臉的人一點教訓”之中短暫猶豫了幾秒,素來的理智終於壓住了一時上頭的衝動,果斷選擇偃旗息鼓,這筆賬暫時記下,容秋後再算。至於那些為數不多的,靠理智消化不了的情緒只能無聲表達出來,她將高嶺之花的屬性發揮到了極致,直接用目光殺人,側過頭狠狠地瞪了柳大少一眼。
如果真的有此時無聲勝有聲之類的說法,那麼柳慕也算是被當眾凌遲了。
“誰啊......”
無聲的交鋒在柳慕扣門扣到第三下的時候終止了。
屋子裡有人應了一聲,然後是窸窸窣窣的響動,仔細聽可以分辨到有人緩慢起身,踢踏著一雙拖鞋慢悠悠地過來開門的聲音。
而隨著聲音越來越近,那扇緊閉的鐵門被推開了一小道縫隙。
“這麼晚了,啥事啊,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都說了特殊時期、特殊時期,沒有大事不要在八點之後出門,咋的啊,你們怎麼從來都記不得啊......”
柳南生的聲音帶著東北中年男人特有的粗獷,藉著屋子裡透出來的暗黃色燈光,可以隱約看清他的相貌。他約摸五十歲上下的模樣,平頭國字臉,鼻樑上還夾著一副沒到歲數就提前準備著的老花鏡,以至於讓他東北漢子的形象裡多了些許更為衝突的因素。
而在看清來人是誰的時候,柳南生的音調一下子變了。
“你們倆是誰,哪來的,怎麼來柳鎮了?”
柳慕依舊保持著虛攬顧期肩膀的動作,兩個人的關係在親密舉動之中不言而喻,所以他也沒有在解釋私人關係上面多費口舌,直截了當地點明瞭中心。
“我們是來長白山旅遊的,誰知繞著繞著迷路了,就開到這裡來了。我聽說當地不讓外來人留宿,連個旅館都找不到,這不是特意過來跟您登個記嗎?”
村長是個明白人,對於美男計這一套完全不感冒,明顯不像髮廊老闆娘那麼好忽悠。
他斜睨了柳慕一眼,目光裡的狐疑不加掩飾地透露出來:“旅遊?放著那老多景點不去,來柳鎮這地兒,小夥子,你忽悠誰呢?”
“這不是......”柳慕不慌不忙地笑了一聲,“機緣巧合嘛。”
“哎,行啦,這種話就不要騙我了,你們小年輕還能來我們這樣的小鄉村旅遊?”
柳南生隱約聽出了柳慕像是話裡有話,但是對於這些言語上的伏筆,他不想去猜也不覺得好奇,一心只想著終結話題,完全沒有跟柳慕繼續廢話的意思。
“我是個敞亮人,也別跟我墨跡了,我就直接把話跟你們說了。我不管你們是為什麼來的,也不想知道這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咱柳鎮地界兒雖然小,但是規矩多得是,不留外人就是不留,尤其是在這特殊時候。你們倆愛去哪去哪,愛住哪住哪,留宿柳鎮肯定是別想了。有跟我廢話的功夫,還不如趕緊出了鎮子找個住的地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