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祿默不作聲,只是喝酒。這位大劍仙如今所喝酒水,都是蕭愻從浩然天下帶來的,可惜種類還是遠遠不夠,尤其沒有那中土神洲宗字頭仙家的仙家酒釀。
料峭春風,蕭瑟秋風,都能吹得酒醒。
可事實上,最能解酒的,還是人間糟心事,想醉太難醒酒易。
一個十四境趨於圓滿的老不死,好像有個極其古老的道號,寓意極大,“初升”。
他孃的老傢伙真是個人才,竟然會給自己取這麼個響噹噹的道號。
一個凝聚一座天下氣運的飛昇境劍修,跟寧丫頭差不多,都是板上釘釘的未來十四境,當然前提是今天這場架,斐然能活下來。
一個煉化了整座英靈殿的十四境劍修,你說你蕭愻到底圖個什麼,至於這麼跟老大劍仙慪氣嗎?身為劍修,卻走一條煉化天地合道十四境的旁門左道。其實以蕭愻的資質根骨,只要願意等著,是完全無需如此的。只不過蕭愻做事情,一向喜歡意氣用事,不管天不管地,甚至不管死活,只求一個痛快。那麼浩然天下越是太平無事,她在劍氣長城就越不痛快。如果蕭愻不是被左右拖住,浩然天下可能至少要多丟掉一個洲,比如那個西北流霞洲。
一個曾是酒桌好友的劍氣長城大劍仙。朋友歸朋友,戰場是戰場,生死各自負。
至於那個玉璞境小姑娘……乖乖作壁上觀就可以了。
流白其實自己也不清楚,為何會被拉來參與這場圍殺,但這是那位老祖和斐然的共同意思。
不過今天置身戰場,流白並無半點懼意,劍心穩固,對那個讓蠻荒天下極為頭疼的阿良,她唯有敬重。
只有某人,才會讓她哪怕只是看一眼,就會如臨大敵,幾乎要心魔作祟。
張祿懷捧空酒罈,笑道:“一直不曾親眼見識過阿良的那把本命飛劍,當年與人合夥灌醉阿良,也沒能套出飛劍的名字,這傢伙每次喝完酒,只要酒桌上有女子,他都要左腳踩右腳,可偏偏次次都不吐不倒,還能與女子說些掏心窩的言語,美其名曰酒後吐真言。”
蕭愻點點頭,雙臂環胸,冷笑道:“就是奔著他那把本命飛劍來的,不然我才懶得趕過來湊熱鬧。”
張祿好奇問道:“當年我問過阿良,打不打得過董三更,阿良只嬉皮笑臉說打不過,怎麼可能打得過董老兒。”
蕭愻猶豫了一下,說道:“除了陳清都,可能沒有人知道阿良的劍道到底有多高。”
大戰一觸即發,陣法之中,綬臣心聲提醒道:“新妝,小心阿良第一個殺你,從頭到尾就盯著你殺,所以你務必保命,最大程度拖延時間。”
修道之人,最煩哪種練氣士?是陣師。
狹義上的陣師,類似地支一脈的韓晝錦。歸根結底,還是顛倒天時,佔據地利,贏取人和。
而廣義上的陣師,每一位坐鎮小天地的聖人,其實都算。比如陳平安,因為飛劍“籠中雀”的緣故,也能算是。
新妝點點頭。
雖說她就是誘餌,但是就怕被阿良得手太快。
如果圍殺一般的飛昇境修士,哪裡會有這樣的擔憂,都需要擔心誘餌被太快吃掉?
那個老者笑問道:“今天的阿良,好像跟你們說的不太一樣,同樣是一人單挑一群的境地,今天卻沒幾句騷話怪話嘛。”
斐然點頭道:“這樣的阿良,就會很可怕。”
身陷包圍圈中的阿良,環顧四周,點點頭,比較滿意,這還差不多。
這等陣仗,這個排場,其實要勝過扶搖洲一役了。
來了兩個十四境不說,而且今天的劍修多啊。
不枉費自己喊來左右助陣。
哪怕是在劍氣長城的戰場上,阿良依舊極少與人配合出劍。
左右亦是。
亞聖一脈的阿良,文聖一脈的左右,卻是最要好的那種朋友,哪怕有了那場三四之爭,依然不改。
阿良瞥了眼天幕,深呼吸一口氣。
天河洗甲兵,最適宜煉劍。
今天這場問劍,確實無需自己如何言語,反正劍修一切道理,只在劍上。
從蠻荒天下最北端的劍氣長城遺址,拖拽出了一條長線。
劍氣之盛,跨越了約莫小半座蠻荒天下的山河,這條劍光依舊凝聚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