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整個掛車大營都在緊張的忙碌著。
雖然皇帝於明日返回壽春,但皇帝並不是自己一個人走這麼簡單。
轉運軍資、押送俘虜、攜帶傷兵,這三項事情就足夠耗費精力的了。
就傷兵一事來說,此前戰中魏軍約死傷一萬五千左右。
其中步兵傷者有三千餘、死者也有七千左右。而五千騎兵中有傷者約兩千、死者也有三千。
傷員自然要帶回壽春去照顧,而如此數量龐大的戰死的兵士,自然也要統統帶回壽春安葬。不過好在現在正值冬季,運回壽春也不會中途腐壞。若是夏季動兵,就只能就地掩埋了。
至於吳軍兵士嘛,就沒那麼好運了,只能就地批次掩埋,甚至連塊碑都混不上,這也是戰爭殘酷的現實之一。
轉運軍資倒也好說。從吳軍處繳獲的糧草、鎧甲、兵器、軍資等等,裝車帶回壽春即可,魏軍此時又不缺車輛載具。
而最麻煩的事情就是押送俘虜。
吳軍俘虜畢竟是活生生的人,從掛車到壽春近四百里路遠,不僅要保證其健康到達,也要保證吳軍俘虜不在途中叛變、鬧事、停滯不動。總的來說,是一項管理學上的大工程。
既然要押運解除了武裝的五萬俘虜,負責押運的魏軍軍卒自然也不會數量太少。此次押送俘虜回壽春,動用的兵力正是滿寵剩下的一萬人、以及來自中軍和邊軍的共一萬騎。
一萬步兵、一萬騎兵,押運五萬人綽綽有餘了。而且還達到了撤離部分軍隊、減少前線壓力的作用。
不過,當曹睿在帳中閱覽文書,思考著明日返程後的種種事情時,散騎侍郎夏侯玄從帳外進來,送來了一份表文。
夏侯玄躬身行禮後說道:“稟陛下,青州刺史王凌有表上奏陛下。”
曹睿頭都沒抬,不經意的說道:“放在桌案上吧。王凌回來掛車大營了?”
夏侯玄慢慢走上前將表文放下後,恭敬答道:“陛下,王凌得知明日陛下即將返回壽春,今日下午便回營了。”
曹睿放下手中的文書,將王凌的表文開啟看了片刻,竟微微的搖了搖頭。
王凌此表不是表功、也不是呈報他對接下來用兵的看法,而是要彈劾滿寵。
用王凌表文中的話來說,滿寵用兵無能、為國家先後喪了許多兵士,理應依據國法軍法給他撤職。
曹睿知道王凌是個可用之才、滿寵也是當下難得穩妥的資歷大將。滿寵作戰中損兵折將,正是其部承擔了戰略任務的緣故。
無論是王凌還是滿寵,曹睿不僅不會處罰,還會進一步的重用他們。
本來在此次南征的軍中只有曹休找賈逵的麻煩,但王凌為何找滿寵的麻煩,曹睿一時還找不到原因,也毫無興趣去搞清楚兩人的恩怨。
既然對於王凌表文中所反應的問題,曹睿並不想管,那麼適當的拖上一拖還是可以的。
曹睿抬頭看向夏侯玄:“太初,你去王凌營中宣朕的口諭,就說朕看到了,獎懲之事待朕回洛陽、此戰完結之後再論。”
夏侯玄領命而去。
其實魏國朝堂之上,也存在著各種各樣的派系,或顯性或隱性,從來都不是鐵板一塊。
建安年間的擁漢派和擁曹派、曹丕一黨和曹植一黨、潁川士人和河北士人、宗親將領和外姓將領……各類派系實在是太多了。雖然沒有到黨爭的地步,卻也在不同程度上影響著國家執行。
想到這裡,曹睿派侍衛將曹真和司馬懿二人喚到自己帳中。
曹真和司馬懿當然也沒睡,就算睡了的話,聽聞皇帝召喚之後,該過來還是要過來的。
二人行禮之後坐定,曹睿直截了當的問道:“此戰之中,各將領、刺史、太守紛紛統兵,軍制混亂,朕有意統一制度,大將軍和司空,卿二人有何看法?”
曹真和司馬懿顯然還沒反應過來。不是明天就要回壽春了嗎?此時為何丟擲如此大的話題來討論?
曹真輕咳一聲:“陛下,此間戰事尚未了結,制度之事應該戰後再論。”
曹睿說道:“朕知道要戰後再論。不過現在是戰時,藉著朕還在東南、還在壽春,朕就想把此事給辦了。”
“先不論中軍,就拿這次用兵的外軍和州郡兵來說。”
“外軍在大司馬之下,統兵的各位將軍職銜各異,有都尉、校尉、偏將軍、裨將軍,還有幾個中郎將。雖說都是兩千石,位階也有細微的差異,但在戰時統兵多少,卻完全只憑上級指派。”
“如此多的職位,能不能簡化一下?都尉和校尉有什麼根本差別嗎?中郎將和將軍有什麼根本差別嗎?”
曹真解釋道:“陛下,這些職銜都是數十年以來,依靠各種規矩和慣例定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