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睿環視群臣,隨即說道:“如今掛車處先後投降的吳兵已有五萬人了,如何處置這些俘虜?”
曹真說道:“陛下,這些吳軍俘虜可是要帶回壽春?”
曹睿笑著輕輕搖頭:“朕是在問你們,大將軍怎麼問起朕來了。”
曹真早已習慣了皇帝的心直口快,笑了一笑,並不以為意。
曹睿將目光挪向司馬懿:“司空,卿有何想法?”
司馬懿見皇帝向自己發問,想了片刻後說道:“陛下,臣以為應該先對這些俘虜進行甄別。”
“如何甄別?”曹睿以及帳中群臣都一齊看向了司馬懿。
司馬懿緩緩說道:“五萬俘虜即是五萬青壯,對國家自有大用。但臣以為並不是所有俘虜都可以再重新使用的。”
“對於俘虜中,在作戰中傷了我軍士卒、手上沾了血的吳兵,應該殺之以作懲戒。而未傷害我軍的吳兵,才可以帶回去再行分配。”
這……
司馬懿的話語確實出乎曹睿的意料。這不是議論怎麼處理俘虜嗎?曹睿本想問如何將俘虜安置和再利用,司馬懿這就要開始殺人了?
群臣也都盯著司馬懿,一時說不出話來。魏軍也有黑歷史,也確實屠過不少百姓,但那時是亂世而已,自然能不要臉強找理由洗上一洗的。
如今曹家都當了皇帝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些俘虜名義上也是大魏皇帝的子民才對。
投降了還殺?顯然不太合適。
曹睿不禁對司馬懿的腦回路好奇起來:“司空是想以被處死的吳兵來震懾東吳,也存了震懾其餘降兵的意思?”
司馬懿點了點頭:“對於東吳叛逆之輩,以德不如以威,應當懲戒才是。”
曹睿聽完此語之後,想了片刻,大概搞清楚了司馬懿的想法。
司馬懿此時的想法,一方面確實是想震懾東吳,另一方面卻還是研習了漢朝之時的老傳統。對於洛陽朝廷來說,什麼鮮卑人、匈奴人、羌人,其實都是可以不當人看的。
而叛軍對於洛陽朝廷來說,要麼殺要麼招撫,其實都有案例在先。吳地偏遠,又是叛賊不服王化,殺了做懲戒也無妨。
曹睿忽然想到了在原本的歷史中,司馬懿攻遼東公孫淵之後,便屠盡了襄平城中的成年男子七千餘人,並築城京觀以誇功震懾。想必就是沿襲了這樣的思維模式,還真是一以貫之。
曹睿搖了搖頭說道:“司空所言雖然有理,但如今天下疲敝,各處都缺少人力。這些吳兵俘虜,朕一個都不想殺。”
“就不要再提殺俘之事了。”
司馬懿頗為尷尬,拱了拱手便重新坐下了。
而劉曄看出了皇帝的意圖,起身說道:“陛下,臣以為應該將俘虜先帶回壽春,以防止俘虜在邊境生變。到了壽春之後,可以將俘虜分成三類,並再做處置。”
曹睿看向劉曄:“劉卿仔細說說,如何分類?”
劉曄說道:“其一,吳兵的來源多樣,包括孫權的中軍、各將領部曲和郡縣兵。應該選出其中對孫權還存有忠心、只頗於形勢投降的一批,還應將剛剛司空所說、手上沾了大魏軍士的血的吳軍也歸於此類。”
曹睿沒有說話,示意劉曄繼續闡述他的觀點。而司馬懿則是抬頭瞄了劉曄一眼,對劉曄借用自己的想法略有不快。
劉曄繼續說道:“其二,應該選出吳軍統治長久之地的軍士。”
“而剩下的,來自偏遠郡縣和山越的吳軍,則應該被劃分到第三類中。”
曹睿問道:“劉卿劃分三類之後,又將如何處置呢?”
劉曄直截了當的說道:“應當全部屯田!”
眾人也紛紛陷入了思索之中。
屯田嘛,在場之人有一個算一個,就沒有不瞭解屯田之事的。不過所謂屯田,倒也分為‘軍屯’和‘民屯’兩種的。
細說起來的話,那是建安元年的時候了。當時曹操剛剛擊敗潁川汝南兩地的黃巾軍,多了不少壯年勞力。在棗祗的建議之下,曹操開始實行屯田制。
簡單來說,漢末的戰爭造成百姓流離失所,許多田地也都變成了無主之物。
棗祗的屯田制其實就是找一處無主之地、尋一群無家之民,由國家提供種子和耕牛,產得的糧食由屯田民和國家分成。
而分成的比例,就和一個重要的生產資料‘耕牛’有關。有牛的屯田民,產出糧食和國家五五分成。沒有牛的屯田民,因為用了‘國家之牛’,產出糧食和國家四六分,農戶四、國家六。
曹睿看向劉曄:“劉卿,軍屯還是民屯?屯於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