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墨痕覺得有些難為情,不由得低下了頭,卻也只好如實相告,“還沒有……”
“憑之叫我先帶她來看看,”凌艾笑著插了句嘴,又半真半假地嘆了口氣,“大概是我在這裡呆得太久了——我覺得機樞院其實並沒有什麼好看的。也不知道憑之一天天哪兒來的那麼多興味。”
陸諶笑了笑,道,“憑之的性子就是這樣。他剛來的時候,看著外邊甬道里的壁畫都激動了許久。”他說著,又玩笑道,“小凌,你要是覺得無趣,不妨給老凌提些意見,叫他給衍芬堂添置些你喜歡的擺設。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呆得久了,年輕人可能比較容易喪失活力。”
凌艾擺一擺手,就道,“家父一向固執得很,總說我的意見是小孩子過家家,巴不得我喪失活力,變成一個跟他一樣的老頑固。依我看,還是跟老陸先生說話比較有意思。”
陸諶只是微笑。
凌艾看一眼餘墨痕,又露出了那種狡黠的神情,道,“說起來,本來跟你同一批入院的預備役,都已經開始輪值了。依我看,你也不要再拖延了,今日就由我做見證,把入院試過了吧。”她雖然言辭之間頗有些戲謔之意,卻也沒有忘了去問陸諶的意思,“老陸先生,你覺得如何?”
陸諶就道,“這主要還得看小余的意願。不過我今日恰巧也有些空閒。”他轉過來,遞給餘墨痕一個和藹的、帶點鼓勵意味的笑容,“小余,你若是有意,考一考也無妨。”
“……哎?”這一下弄得餘墨痕措手不及。她本以為,入院試應該是一件頗為嚴肅的事情,卻沒有想到竟然如此草率,這兩個人言笑之間就可以決定。
餘墨痕看看凌艾,又看看陸諶,細聲細氣地道,“我不行的……今天來得匆忙,也沒做什麼準備……”
“這有什麼需要準備的,”凌艾笑道,“憑之說過,你沒問題的。”
她看一眼陸諶,又道,“而且今日也是恰逢其時。機樞院的入院試雖然簡單,卻也要由衍芬堂派出蘭臺秘書作見證,還需要監丞以上官銜的偃師評判考題。碰巧,這兩個人呢,我們這裡都湊得齊。”
餘墨痕聽的奇怪,凌艾雖然看起來很有些背景,卻只是個預備役;陸諶倒很可能是凌艾所說的兩個人之一。可是除了他之外,此處哪兒有第四個人?
凌艾看一眼餘墨痕疑惑的表情,眨了眨眼,道,“老陸先生還不算太老,卻已經是機樞卿候補,絕對有資格評你的題目;至於我嘛,”她笑一笑,眼裡竟然生起了些許無奈之意,“我雖然只是個預備役,在衍芬堂卻也領著蘭臺秘書的官職。今日我充作見證,也算是不辜負衍芬堂每月發的薪俸。”
餘墨痕仍然有些懵懂。她對帝國那套複雜的官階體系不甚瞭解,聽凌艾說了一堆,只領會到了這兩人官銜都不低,足夠監管她的入院試。
如今這個情況,萬事俱備,就只差她自己了。
餘墨痕嘆了口氣。她見凌艾一再勸誘,又見陸諶眼中也有鼓勵之意,只覺得實在不好推辭。她心念一動,又想到自己從哀葛出發之後,雖然再沒有什麼機會閱覽、回顧過從前學習的那些書籍、圖譜,卻也沒少利用從前學過的偃術機巧;上了衛家的商船之後,更得弋小艄傳授了許多相當實用的偃機知識。
想起自己在這些殊異的經歷中所學甚多,餘墨痕不由定下心來。她雖然沒做什麼準備,但應該不會比從前徐夫子稱讚她的時候差上太多;區區一個入院試,陸諶、凌艾兩人都沒有當做是什麼大事,或許也難不到哪裡去。
想來想去,餘墨痕終於點了點頭,答應了這個頗有些突然的邀請。
陸諶身上有一種和元憑之神似的懶散,他懶得離開那間小室,便叫凌艾帶著餘墨痕,往入院試專用的試煉場去了。
到了地方,餘墨痕一看,只覺得有點出乎意料。此地說是試煉場,其實既無講武堂考文課時用的卷軸筆墨,也無考武課時臨時分發的破落甲冑。機樞院的試煉場只是一間稍有些嫌小的廳堂,廳裡空無一物,周邊牆上卻圍著一圈精鋼打製、機關重重的門板,也不知道門後藏著什麼東西。
餘墨痕奇道,“這……怎麼考?”
她回過頭去一看,才發現凌艾沒有進來,而是在這間廳堂連線著外面過道的大門口站住了。
凌艾解釋道,“這地方一共有十六扇門,你隨意開啟八扇,內有機樞院各部準備的考題。八扇門全部透過,這間小廳的大門便會再開啟,算做成功。到時我來接你,或者你直接回到老陸先生的屋子,都是可以的。”
餘墨痕環顧了一圈那些奇奇怪怪的門,只覺得摸不著頭腦。但她既然已經答應了應考,不論遇上多麼奇怪的題目,也再沒有反悔的道理。她只好點一點頭,表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