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姓蘇,是在日曜十二年被那位夏家天子親自帶入宮中的。在皇帝的力排眾議之下,這初入深院宮牆的女子沒過多時,就已穩坐皇后之位了。
姜硯臨本以為自己只是作為穩固朝政的棋子,暫時受困皇城之中。心想著待世道安穩、政事安定之後,家中就會遣人迎他回去。
可那位蘇皇后卻自行舉薦,要親自教授他的課業,美其名曰,既以過繼她的膝下,當需親自教導。
往後的日子裡,姜硯臨便留於其居所之內,等待皇后的傳道授業。可姜硯臨怎麼也沒想到,他學的從來不是什麼聖人典籍,或是古今政事...而是殺人、謀心之術!
用她的口吻來說,仁義道德往後都可學,唯獨這些此刻不學,以後就學不來了。
起初,姜硯臨先被帶到了西京最大的幽牢當中。看著那位面容和藹的蘇皇后,親自坐於歹人、惡徒面前。
用著最為親近的音色,將那些人進行斷罪。自也有昔年的朝中大臣,因作奸犯科為由,被囚於幽牢之中。
他們看向蘇皇后的表情,與姜硯臨沒什麼區別的。短暫的震驚之後,就是對眼前女子的口誅筆伐。
“蘇杳!我祖輩與夏家宗親世代交好...你當真敢殺我不成?”
“你一介女流,以為在學宮之中呆了幾年,就能穩坐高堂之上?”
“我若死在獄中,你就不怕遭到群臣彈劾,讓陛下與你就此離心?”蘇皇后面色不改,看向姜硯臨時依舊是那玉面朱唇、慈眉善目。
她出聲問道:“依照先前我所說,他應如何定罪?”姜硯臨膽怯地搖了搖頭,不敢出言答覆。
蘇皇后笑著重新看下了那位大臣,手中硃筆一提,開始寫下數條罪證。
日曜八年,結黨營私,勾結外戚。日曜十一年,夥同其下黨羽,妄圖貪墨賑災之資。
同年冬末,暗害南下將領一十七人,後謊稱匪寇侵襲,自舉門生領命平叛。
......她每寫下一條,便是輕聲言語一句,笑看向那位拘押已久的大臣。
“蘇杳!當真以為自己在殿前一坐,就可權傾朝野,將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強加我身?”
“我要面見皇上!你殺不了我,我父輩有太祖親賜丹書鐵券,你不能殺我!”聽到
“丹書鐵券”四字,終於讓蘇皇后手中硃筆停頓下來。看著她的動作停止,那位大臣態度猛地一轉,身形也隨著扭動起來,像是要掙脫身旁兩名獄卒的束縛。
“本就是隻麻雀,就該好好躲在籠子裡,當個賞心悅目的玩物就成...”
“自以為飛上枝頭,就可變作鳳凰了?”蘇皇后用筆桿在桌案上輕點兩下,密室的入口處立即有人走入其中。
只見那名炎陽兵卒雙手呈著一個瓦片狀的物事,行路的過程中小心翼翼,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大臣看清了來者手中之物,正是擺放他家中的丹書鐵券。其上刻字三百有餘,詳細地記載了其父輩討賊的時日、經過,以及平叛之後的功績,還有其父輩的名字。
他的面色開始有些驚恐,立即看向了桌案後方的蘇皇后。
“方才那些罪責,便用此物相抵吧...”蘇皇后才剛剛講完,那名炎陽兵卒抬手一揮,就將手中物事砸向了地面。
瓦片狀的丹書鐵券,在他面前崩碎開來!上面寫就的刻字被摔得粉碎,落款處的印文、名字碎裂的最為嚴重。
大臣心中的那塊
“免死金牌”,以及這些時日即便深陷幽獄,也絲毫不懼的自信,都在此刻一同消散了。
原本自傲的身軀開始變得有些萎靡,因為他知道,眼前之人定還有手段降罪於他。
姜硯臨將這一切看入眼中,不自覺地想要後退一步,儘可能地離這位菩薩相的皇后遠些。
可還沒等他動作,就被蘇皇后出言制止。
“這些是你往後必須要學的,也是你要做的...”姜硯臨連忙點頭,只得繼續看向那已無活路的大臣。
蘇皇后的言語,自也被那大臣聽了去。大臣先是瞟了姜硯臨一眼,眼神顯得極為嫌棄,接著又看向了桌案後的女子。
他長嘆一聲,儘可能讓自己身形坐正了些。
“蘇後如此,是為良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