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剛剛入冬,杜梅房裡就已經燒上了火盆,身上也蓋了厚被子,可她的手腳依舊是冰涼的。
楚霖脫了外袍,兩人盤坐著,他為她運功驅寒,兩個時辰後,杜梅的面上才有了些許暖色紅暈。
“梅兒,我與你說件事。”楚霖將杜梅抱著睡下,給她掖了掖被角,有些猶豫地說。
一直以來,無論重建梅記,還是振興外賣,楚霖和杜梅說的,無一例外都是好訊息,而今滷水裡被人下了大煙,還吃死了人,這事已關係到梅記的生死存亡,他覺得她有必要知道。
“……我會極力斡旋此事,但如果抓不到馬榮,恐怕很難洗脫罪名,你那麼聰明,肯定能想到好法子,趕快醒來吧,梅記需要你,我也需要你……”楚霖斷斷續續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他伏在床邊,將臉與杜梅的臉靠了靠。
他突然覺得自己又累又孤單,彷彿一個人走在無盡的黑夜裡,遠處那一點縹緲的光亮,總是遙不可及,走過幾萬里,還是走不到終點。
火盆裡的炭噼啪了一聲,屋裡亮了一下,轉瞬又暗了,埋在杜梅枕邊的楚霖,並沒有看見她眉頭微微皺著,睫毛不住地顫動。
屋裡太暖和,楚霖疲憊地坐在腳踏上睡著了,他的手與杜梅的柔荑十指相扣,他的臉上有恬淡而溫暖的笑容,也許正做著一個關於杜梅的美夢。
時光不會為誰停留,窗外,天邊乍破,一絲天光像一滴水將漆黑的夜色慢慢化開,院裡的公雞開始打鳴,楚霖醒了,他揉揉睡酸的肩膀,給將滅未滅的火盆加了幾塊炭,伸手摸摸杜梅的褥子,大概有了他的溫度,她睡得並不冷。
“冬日寒冷,吃點熱的再走吧。”當楚霖開門出來,許氏站在廚房裡說道。
“謝謝姨母!”楚霖躬身進了廚房。
一碗熱騰騰的麵條,兩個雪白的荷包蛋,還有兩三樣小菜,只是尋常人家的早飯,楚霖吃得滿心感動,又深覺愧疚。
他沒有和許氏說杜櫻的事,他堅信自己一定能救得了她。
苗氏抱著杜棗住進了燕王府,她還沒有滿週歲,不太會說話,馬榮突然不見了,她哭鬧了一整天,這會兒進了這麼大的府邸,到處都很新鮮,她一下忘記了傷心,瞪著大眼睛東張西望。
兩天裡,巡京營的兵士幾乎全部出來巡街,小離雖不敢相信是馬榮害了梅記,但還是發動小乞丐們跑遍了整個江陵城的角角落落,而密宗情報網彷彿失靈了,竟然一點訊息都沒有。
“爺,明兒刑部就要來抓人了,這可怎麼辦?”趙吉安急得團團轉。
“袁弘?我看他有幾個膽子到我府上來抓人!”楚霖聲音冷沉,聞者透心涼。
“馬榮難不成已經被殺了?若是如此,這事就成了無頭案,杜櫻在劫難逃!”趙吉安搓著手道。
“若是他被解決掉了,燕王府外就不會有那麼多眼線,如今找馬榮的不止我們,恐怕楚霑比我們更急切地想殺他滅口,你讓趙狄帶人牢牢盯住那邊,若有風吹草動,不惜一切代價留下活口。”楚霖冷靜地分析。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要馬榮活著,鹿死誰手,還說不定呢。
第二日一早,楚霖帶著趙吉安上朝去了,袁弘突然領人闖上門來,叫囂著讓如意交出杜櫻。
“袁大人,慢不說您家二公子和我家王爺是結拜的兄弟,就是仇家尋上門來,也沒有為難我們下人的道理。”如意攔在門口,深深一福,轉而厲色說,“再者,這裡是當朝九王爺的燕王府,豈是你等想闖就闖的地方,你若敢再近一步,不要怪我不講情面!”
如意揮揮手,訓練有素的侍衛們魚貫而出,挽弓搭箭對準袁弘一群人,刑部的兵士立時刀劍出鞘,擺出了攻擊的架勢。
“如意姑娘,聖意如此,我這也是沒有法子啊。”袁弘見狀,苦著臉說道。
“我自小也是在泰和殿太后身邊長大的,國法難違,可家規也不可廢,王爺不在家,我身為管家,讓你把客人帶走,這算怎麼回事!”如意煙眉輕揚。
好你個袁弘,不過是個小小的侍郎,拿著雞毛當令箭,敢拿皇上壓人,我自有太后做靠山,如意在心裡暗罵不迭。
“如意姑娘,我好意規勸,你偏一意孤行,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袁弘哪裡不知如意話裡的意思,他一個七尺漢子在一個小姑娘跟前吃癟,心裡著實不痛快。
“想要硬闖燕王府,有本事就從我屍體上踩過去!”如意雙手叉腰,怒目圓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