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您為梅記一場我不知情的賭約生氣,更為我不得已在醉仙樓做了鴨餚堵心,我既然是誠心誠意地來和您談合作,又怎麼會拿宋公子來壓制您,我今兒來,就是負荊請罪讓您出出氣的。”杜梅說著,屈身又行一禮。
“大掌櫃折煞小老兒了。”喬守正趕忙扶住杜梅,面有愧色地說,“你雖是個姑娘,說話做事頗有大家風範,直顯出我小肚雞腸來,按說,鳳夫人入夥了梅記,咱們兩家也算是沾親帶故,日後還要多多照應才是。”
“正是呢,您是梅記外賣第一家商戶,往後自然少不得要喬掌櫃幫襯。”杜梅笑著說。
生意談妥,喬守正左選右挑,好不容易選出五十種精品菜餚,賓主和顏悅色地又說了會兒話,眼見著日頭升高,杜梅不便打擾,起身告辭而去,喬守正直送到馬車旁,正經行了禮恭送。
“東家,接著去哪裡?”林崢心裡最高興,從明兒起,外賣車馬也能為梅記掙錢了。
“去街東頭的春江飯館。”杜梅輕輕地說。
“啥?!”林崢一下子勒住了韁繩,驚訝道。
“是去找張三娘,快點吧。”杜梅見他如此反應,倒是見怪不怪,只淡定地催促。
“喬掌櫃就已經十分難纏,張三娘更是個瘋婆子,你不招惹她,她都能像個潑婦似的,滿大街罵人,這會兒咱們外賣這麼火,她正嫉妒得要命,你去了,不啻是捅馬蜂窩!”林崢將馬車停在路邊大柳樹下,不無擔心地說。
“她發瘋罵街是因為沒有錢賺,我今兒去給她機會,她又不傻,還能把財神往外推嗎?”杜梅費了很大的心力說服精明的喬守正,這會兒要面對視財如命的張三娘反倒覺得容易多了。
“你去也行,但得讓我寸步不離地跟著。”林崢想了想說道。
杜梅的性子,在一日日的相處中,林崢也摸著了規律,凡是她認定的事,必是要去做的,與其勸她放棄,還不如和她站在一起,遇山開山,遇水搭橋,陪她一路披荊斬棘,勇往直前,來得更好些。
“好。”杜梅眉眼彎彎地笑。她總是很慶幸自個是個有福緣的人,一直以來都能遇見懂她善待她的人。
林崢重新駕車,很快就到了春江飯館門前。
杜梅下車,就見張三娘正妖嬈地倚在門框上嗑瓜子,地上的瓜子殼散得到處都是。
“哎呦,我當是哪裡來的貴客,梅記大掌櫃難道還有閒心到我這裡坐坐?”張三娘拍到掉手中的瓜子屑,坐在廊下翹著二郎腿喝茶。
“我是來和三娘談生意的,自然是貴客。”杜梅一點不客氣,也不要她邀請,與她隔桌相坐,林崢將馬車拴在樹蔭下,幾步跨站在杜梅身後。
“我們有啥可談的?難道大掌櫃看上了我家店面,要強買下不成!”林崢生得高大魁梧,他板著臉站著,又寬又長的影子將張三娘完覆蓋住,令她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張三娘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你這間店鋪,也就是紅豆冰沙飲的配方值點錢,你若想賣,一定要一起出讓,才能談得上價。”杜梅挑眉,有些嫌棄地看了看屋裡汙黃的牆壁。對付三娘這種蠻橫無理的人,唯有比她更橫,才能鎮
得住。
“好你個黑心腸的女人,原來你打著這樣的壞主意!”聞言,張三娘如同炸了毛的貓,一下子跳起來,瞪眼叉腰,她忌憚林崢,只恨不能用眼刀將杜梅碎屍萬段。
“若你不想賣,還指望保住祖業,就坐下聽聽我的建議。”杜梅見她如此激烈的反應,冷冷了睨了她一眼。
“三娘性子急,大掌櫃的切莫和她一般見識!”張三孃的男人李保生繫著圍裙,聞聲急急從廚房走出來,上前賠笑打圓場。
春江飯館是李保生祖上傳下來的,原本是僱著廚子夥計的,後來家裡父母相繼患病,花了不少錢請醫問藥,卻也沒能熬多久,一兩年間都故去了,後來生意不景氣,發不出廚子夥計的工錢,只得將人都辭了,李保生自個親自上灶。
李保生雖沒正經和人學過廚子,但是從小在煙熏火燎里長大的,見也見多了,故而做出來的菜也不算難吃。
春江飯館最有名的就數紅豆冰沙飲,這是李家秘而不宣的配方調製出來的,細膩的紅豆沙和研碎的冰粒充分攪拌,柔軟中裹挾著堅硬,又順滑又清涼,是食客們夏季最想買的飲品之一。
“你說!”張三娘氣鼓鼓地坐下,“我倒要看看你說出怎樣一朵花來!”
“你先瞧瞧這個吧。”杜梅從袖中拿出另一張紙,展開鋪在桌面上。
“我給我看這個做什麼?這分明是張梅記外賣點餐單!”張三娘覺得被杜梅耍了,不覺扯高了嗓門
“你細細瞧這裡。”杜梅曲著手指,點了點餐單不起眼的右下角。
“春江飯館,紅豆冰沙飲,兩杯!”張三娘看著模糊的炭筆痕跡,一邊看一邊激動地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