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早朝,禮部侍郎唐原和宗正寺卿秦真再一次舊事重提,聯袂向楚霈進言,長篇累牘地贅述,楚霖即將滿二十歲,行過弱冠之禮後,就要正式娶妃,可如今正妃人選還懸而未決,於禮制宗法不合。
楚霖年前一病拖了半年,耳根清淨沒多少日子,這會兒又老生常談,他看了眼圓滾滾的唐原,他是蘇尚書的門生,又在他手下任職,這恐怕是蘇衍早就計劃好的,是借皇上的口逼他將蘇慕雲扶正。
“兩位愛卿說的不錯,九王爺年歲到了,是該有位正妃,也好開枝散葉,延綿子嗣。”楚霈高高在上,環顧底下各位大臣,緩緩道。
“啟稟皇上,臣弟尚還年輕,自當為大順朝的社稷江山盡綿薄之力,暫不考慮娶妻之事。”楚霖躬身行禮,淡然開口道。
“燕王此言差矣,吾等無不為國家社稷勞心勞力,難道皇上忍心諸位臣工無妻無子,孤苦伶仃嗎?”蘇衍氣得跳出來,向上拱手分辨道。
“皇上還請寬恕蘇尚書不敬之罪,他的女兒如今是燕王側妃,這會子論起燕王正妃,做父親的哪有不為女兒爭取的。”宋平表面上是為蘇衍求情,實則是暗示旁人,這事都是他挑起來的。
底下的大臣們竊竊私語,他們都在考量自個的利益,到底該附和哪一個。
“諸位都是為燕王好。”楚霈擺擺手,止住眾人的七嘴八舌,轉而對楚霖道,“九王爺也要領情才是。”
“啟稟皇上,臣弟自上次患病,遷延不愈,實無力想這些。”楚霖咬牙,暗忖,自個是不是該再病一場,堵住那些無所事事,到處找事的人的嘴。
“確實清減不少,氣色也不太好。”楚霈探身,細細盯著楚霖瞧了會兒,轉而有些惱怒道,“即日起,讓賀聯住到你府上去,三月之內,若他再治不好你,腦袋也別想要了!”
“皇上息怒!”見楚霈動了氣,底下的人一下子慌了,部跪下了。
楚霈一句話就把唐原和秦真的提議往後推了三個月,楚霖當下鬆了口氣,可三個月後又該怎麼辦?他恐怕再不能拿生病做文章了。
“起來吧。”楚霈慵懶地說了一聲,“眾愛卿若無事,今兒便散了吧。”
“啟稟皇上,臣弟有一事相求!”楚突然站出來說話。
“何事?”楚霈微微擰眉。
“今日說到九弟的婚姻大事,臣弟也想沾沾喜氣,冒昧地請求陛下賜婚!”楚仰起頭,笑容滿面地說。
“蜀王妃去世已有三載,重新立妃,亦是理所該當,只不知,七弟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楚霈嘴角掛著笑意,關切地問。
“清河縣縣令杜覺家的三女兒。”楚說到這裡的時候,眉角眼梢都帶著溫情,似是對那個女子十分滿意。
“堂堂皇室,怎麼可以娶縣令家的女兒,而且還不是嫡長女,與禮不合,與禮不合!”
“我朝禮法並沒有規定續娶非得名門之後!”
“縣令之女身份低微,實難匹配皇室,皇上顏面何在?太后顏面何在!”
“皇上太后開明,我朝民風淳樸,若是兩情相悅,有何不
可?”
……
剛剛安靜下來的朝堂一下了又亂成了一鍋粥,眾人各執一詞,爭論不休。
楚霖甫一聽了他的話,眉心一跳,只一個杜字就讓他驚了心,不免暗忖,這杜覺從來沒聽過,只怕是個後補的官員,他們若是有淵源,不過是投過拜門貼,恐怕這縣令之位也是拿那個換的。
梅記酒樓日日的進賬跟流水似的,楚之前想空手套白狼,被他打壓住了。而他野心勃勃,又豈是善罷甘休的人,這些日子的安分只怕是做出來的假象,今兒這場賜婚定是預謀已久的,必不是好事。
“七王爺,京中適齡的世家女子何其多,個個都是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又何必相中一個鄉野姑娘?”楚霈半倚著龍椅上,有些不悅道。
“芸兒當年也不過是個蜀地知州的女兒,我今日續娶一房,不過是為了照顧廷兒和青兒,身份地位總不好大過她去,不然,百年之後,我怎好見她。”楚神情落寞,一副悲苦的模樣。
“哦?七王爺不妨說說,這杜家姑娘叫什麼名字,年方几何,又有何過人之處,倒得了你的青眼了?”楚霈饒有興趣地問。
“她叫杜梅,今年及笄了,並無什麼了不得的本事,我與她有一面之緣,不過是和芸兒當年長得非常像,以致於讓我錯以為芸兒死而復生!”楚神色悲愴,彷彿一時想起亡妻,痛不欲生。
“蜀王當真是個長情的人,王妃故去三年了,依舊伉儷情深!”一些老臣不禁連連讚許。
“蜀王爺竟然是為了這個,雖與禮法不和,只此情卻是世間罕有!”另一些人被他的話感動了,紛紛表示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