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雖是初夏,午後的陽光已然很烈,路上鮮少有人走動,故而馬車走得順當,很快就到了知州府衙,沈章華正在後堂看書,聽衙役說杜梅來了,趕忙重新綰了頭髮,換件衣裳出來迎接。
“杜族長,你們也來了。”沈章華有些意外,可看見大金,便了然了。
“沈老爺,我那逆子給你添麻煩了!”大金作勢要跪,沈章華一把拉住了他。
“杜大叔不必這樣,錯的是他,又不是你,你們今日來了,正好勸勸他,莫要執迷不悟,自毀前程。”沈章華將他們三人讓進客廳,早有衙役送了茶水來。
“那我能去看看他?”大金一聽這話,就有些坐不住。
“那是自然。”沈章華吩咐了一聲,一個衙役帶著大金和杜懷炳去了。
“梅子,牢房裡都是醃地,你一個姑娘家就別去了,再說,也不能衝撞了你的運氣,你只候在這裡,陪沈知州說說話。”杜懷炳臨走時,小聲對杜梅說,她是做買賣的,運勢很重要,若是被惡靈冤魂纏上,是要倒黴的,他杜懷炳可不能做這種得不償失的事。
“嗯。”杜梅原本就不想見杜栓,見他這樣說,遂點頭答應。
“去看看我帶來的臘梅吧。”屋裡只有他們兩個,沈章華心中歡喜,一時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竟然脫口而出說了這麼一句。
“好。”杜梅笑著說。
正當沈章華暗暗懊惱自個怎麼說出這麼一句話時,瞧見杜梅燦爛的笑容,只覺屋裡頓時明亮了幾分,心裡也敞亮了。
兩人出了屋子,走到後堂,院中有棵茂盛的大枇杷樹,華蓋如傘,牆角處果然看見一叢新栽的臘梅,和清河縣種臘梅的位置一模一樣。
“長得真好,今年冬天一定能開花。”杜梅伸手摸摸臘梅油亮的葉子,許是沈章華照顧得好,春上才移栽的臘梅,不僅活了,連枝幹都粗了些。
“等臘月裡開了花,我請你來看!”沈章華站在杜梅身側,誠摯邀請。
“好呀,等冬天得閒,我在你這兒支一個炭火爐子,邀上葉丹,也學學人家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不過我們不喝酒,以茶代酒,喝茶賞花豈不妙哉?”杜梅偏頭笑,初夏下午的陽光透過枇杷樹枝葉縫隙,散落在杜梅的臉上身上,愈顯笑靨如花。
“你如此一說,我巴不得明日就到了落雪的日子。”沈章華亦笑,滿心歡喜,彷彿那一日指日可待。
這姑娘的笑容明媚而真誠,與她待在一處,讓人如沐春風,不由得想要多多親近,世間多少煩惱都可盡數拋掉。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不外乎酒樓的生意和朋友們的近況,杜梅沒問杜栓的事,沈章華也沒有主動講,他知他們不睦,但杜梅不是小家子氣的人,不然就不會帶大金來了,但他不想主動提,不願給她添堵了。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杜懷炳和大金方才迴轉,大金眼睛紅紅的,似是哭過了,他到底是長輩,在小輩面前,難免有些難堪,故而,杜梅見了,也只假裝沒看見,並沒有問什麼。
回到客廳,茶已經涼透了,沈章華叫衙役重新換了茶,四人落座,杜懷炳和大金自然對沈章華千恩萬謝,並向他打聽事情的原委,果然,如杜梅所說,是在南街菜市為非作歹被抓住的。
沈章華反問他們,有沒有開導杜栓說出幕後指使人,杜懷炳和大金都搖搖頭,只說杜栓咬死是他一個做的事。
“冥頑不化,不可救藥!”沈章華氣得拍了下桌子。
杜栓死扛著不說,他也沒啥好辦法,總不能天天大刑伺候,到時反落個屈打成招,栽贓陷害的罪名。
杜懷炳很少見沈章華髮怒,這會兒見他這樣,只覺老臉無光,臊得慌,一時無言以對。
大金見此,更不敢求情,像只冬天的鳥似的,瑟縮著不敢吱聲。
杜梅見此,已沒有什麼要說的了,便提議回去,三人返回酒樓,正趕上晚間上客,她忙著招待,杜懷炳和大金窩在後堂湊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告辭回去了。
杜梅自以為仁至義盡,能幫的都幫了,認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卻不料周氏蠻不講理,見救不了自個兒子,日日憤憤不平,竟然遷怒與杜梅,與外人合謀,喪心病狂地做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差點改變了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