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口說無憑,沈知州剛好在這裡,我們不如請他做個見證,免得日後抵賴!”慕容熙索性拉上沈章華。
“你們這般胡鬧,也不怕梅子到時惱了。”沈章華含笑道,他自不能與他們一般見識,可這會兒也不能勸兩個酒徒,不然,必定要越說越離譜。
“我惱什麼?”杜梅蹙眉問,她和宋玖以及葉丹過來敬酒,剛好聽見這句話。
“沒什麼,我……我只是勸他們少喝些。”沈章華端著酒杯站起來,他頭一次當著杜梅的面撒謊,臉一下子紅了,不過他喝一點酒都會上臉,平日裡嚴謹穩重,杜梅自然沒有半點懷疑。
“對對對。”宋少淮衝著沈章華擠眉弄眼,沈章華偏過臉,假裝沒看見。
與在座的同飲一杯後,杜梅三人轉身去了下一個雅室,慕容熙笑道:“沈知州,你摘不乾淨了,如今也是我們一條船上的人了!”
“你們呀……”沈章華搖搖頭坐下,自個喝了一杯。
過了酉時,眾人方才盡興而歸,三個小的玩累了,鍾毓帶著許氏母子先回熟食店去了,杜梅留下來送客。
“東家,這可是我這輩子吃的最好的一次席面了!”林平喝了酒,有些醉意,林崢攙扶著
他。
“今兒菜好酒好又熱鬧,以後生意肯定興旺!”林強笑著附和道。
“若是以後生意忙不過來,就讓這三個小子來,他們年輕,有的是力氣。在碼頭上也是替人出苦力,不若在你這,總是自家人,有個實心實意的照應。”林平指著比他高出半頭的三個年輕人說。
“那是當然,我這剛開張,先瞧瞧行情,若是後面忙起來,自然是要請你們來幫忙的,到時還請不要推辭。”杜梅笑吟吟地說。
“就這麼說定了,我們就到碼頭上擠擠睡,免得在這裡擾宋公子。”見後面又有客人出來了,林平趕忙讓開,朝杜梅揮揮手,一家子和杜鍾父子走了。
牛二和黑蛟龍喝得昏天黑地的,早醉死過去了,葉丹在後院找了間屋子安頓他們睡下。
沈章華走的時候,杜梅正被客人們圍著說話,他朝她笑了笑,見她回以微笑,便悄然離開了。
客人們陸陸續續散了,夥計們手腳麻利地收拾碗碟,打掃地面。宋玖的阿爺因為晚上高興,多喝了兩杯,宋玖不放心,見前頭沒什麼事,就到後堂陪著去了。
“咱回吧,這一天累得夠嗆。”在門外,把最後一位客人送走,葉丹有些疲憊地說。
“今兒盡是你樓上樓下的招待,這會子沒啥大事了,我盯著就行,你早些回去歇著。”杜梅勸道。
兩人正打算回去,卻聽後面一個人叫了一聲:“梅兒。”
這一聲似乎忍了太久,聲音沙啞,亦或者是聲音的主人太過疲憊,這一聲幾乎用盡了他的力氣。
杜梅轉身,只見楚霖緩緩向她走來,許是直接從宮裡來的,他衣飾華美貴重,頭戴紫金冠,插著碧玉簪,一身藏藍暗紋雲錦袍,腰間束著鑲碧玉的蟒帶,一側垂著金線繡的瑞獸荷包,另一側則是那塊回紋古玉,煙色的流蘇還是杜梅之前編的。
看著隨風飄蕩的流蘇,杜梅心裡針扎似的,她勉力抬頭微笑:“燕王來遲了,宴席早散了。”
“今日梅記開張,宴席散了也無妨,只討杯水酒喝喝,總還是有的吧。”說話間,楚霖已經走到了杜梅的面前。
他渾身上下散發著強烈的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唯有深如幽潭的眼眸裡盛滿溫柔,而這溫柔只看得見杜梅一人。
“梅子,過門是客,燕王這麼晚來,必是公務繁忙。”葉丹生怕杜梅發飆,將楚霖毫不留情地趕走,急忙從中勸說,“咱廚房裡還有些菜的,我讓廚子再做幾個吧。”
“別麻煩他們了,還是我來吧。”杜梅轉身進了門。
他來都來了,不喝到酒,又豈會輕易走,杜梅先前敬酒的時候,抿了點紫薇露,這會兒,腦袋有些暈暈的,懶得和他爭。
葉丹見此,心裡鬆了口氣,趕忙跟著進去,打算去廚房幫忙。
“你適才不是累了嗎?還不回去!”楚霖越過葉丹,淡淡地拋下了一句話。
“啊……”葉丹停下腳步,一時呆愣地站在原地。
這位爺不知到底來了多久,也不知聽了什麼,見了什麼,葉丹後脊發涼,他不過才說了這一句,似乎已然惹了他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