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沒到小滿呢,他怎地就來了?”杜梅放下火摺子,急急地走了出來。
宋玖正站在鋪子裡看杜櫻賣鹽水鴨,他身穿青黛色緞面長袍,近來調理得當,亦或諸事順遂,他身子比以往強健多了,身量也拔高不少,在他身後跟著八個男人,從十七八歲到三十幾歲不等,不論生的清秀還是魁梧,身上都是一式的深藍短打,他們雖都換了新衣裳,杜梅依然從他們身上聞到了些許廚房煙熏火燎的味道。
“梅子,我是不是來晚了?”宋玖聽到腳步聲,轉頭看見杜梅激動地說。
“不晚,不晚,剛剛好。”杜梅連連擺手道。
“你就是杜梅啊,我日日聽玖兒唸叨你。”一個鬚髮皆白,穿著煙色百蝠長袍瘦高的老者,笑盈盈站在宋玖身旁。
“您是……宋玖的阿爺?”杜梅看了眼宋玖,見他點頭,趕忙上前屈身行禮。
“果然是個聰慧機敏的女子。”宋遠山撫著鬍鬚,讚許地頷首。
“老先生坐船勞頓,先在這裡稍事休息,吃了午飯,我帶你們到酒樓後
院安置,宋玖既然來了,咱們的酒樓也該不日開張了。”杜梅重新泡了一壺茶,一下子來這麼多人,杜梅也沒有那麼多杯子可用,只得拿出一摞碗來倒了喝。
杜梅讓杜櫻留下一隻鹽水鴨,又裝了一碟小食,碼頭上最容易買的就是魚蝦,杜梅出去轉了一圈,擰著滿滿一籃子菜回來了。
鮮活的蝦子加姜蔥鹽用水一煮便好了,最簡單質樸的烹飪方法迅速鎖住了自然鮮甜的純正滋味。
宋玖喜歡吃魚,一個鍋裡是紅燒胖魚頭,另一個鍋裡是酸湯魚片,這可是正宗的一魚兩吃,做起來又快又好更美味。
杜梅手腳麻利,一會兒就做了一桌子菜,在江上飄了四五天的男人們,終於吃著了一頓熱騰騰的安穩飯,杜梅做的菜十分鮮香可口,那八人雖是廚子和夥計,卻沒一個人顧得上評點,只埋頭猛吃。
吃了飯,杜梅用馬車拉了眾人的行李,叮囑杜櫻看鋪子,他們一行人往梅記酒樓去。
宋遠山到底上了年紀,一路上舟車勞頓,這會兒吃飽犯困,躺下歇午覺了,其他人都在收拾自個的東西,宋玖將行李交給豐兒打理,他迫不及待地讓杜梅領著他四處轉了轉,將三層小樓看了個遍,杜梅還細說了雅室陳設的精妙之處。
宋玖聽得津津有味,有些等不及地問:“咱酒樓什麼時候開張?”
“我明日回杜家溝一趟,請廢稿叔相看個黃道吉日,順道把客人也請一請。”杜梅想了想說。
“你一來一回,總要兩日,我這邊先安排廚子夥計熟悉上手。”宋玖點點頭。
“我在御街上還有一個小鋪面,專門買小食的,後日早上,我只怕趕不回來,還請你叫一個廚子幫著賣一賣。”杜梅雖半日能回到杜家溝,但還需找廢稿看日子,又要挨個邀請親朋好友,故而,只得委託宋玖。
“一定要按你今天的刀法嗎?”宋玖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我這刀法很簡單,明兒讓一個廚子跟我賣一下就明白了,不過是先將鴨翅鴨腿單獨片下,其他的一斬兩半,骨頭之類墊在底下,再將胸脯和胯骨肉蓋在上面,最後將鴨翅和鴨腿切好擺盤就行。”杜梅並無保留,與他細細說了。
“曉得了,我告訴天義,讓他跟你半日,你放心吧。”宋玖點點頭。
第二日,杜梅剛開了御街小店鋪的門,一個十七八歲的靦腆少年便走了來,杜梅瞧著眼熟,是昨日那八人中一個,想來這就是宋玖說的天義了。
天義姓孫,不愛說話,幹活倒是眼明手快,看杜梅斬了幾隻鴨子,他便直接接替了她這個活,專門埋頭斬鴨子,杜梅轉而負責稱重報賬兼包油紙包,這樣一來,速度比平日裡快了許多。
不大會兒工夫,收了攤子,杜梅交代了天義一些事宜,明天一早,小七會趕著馬車將碼頭上的鹽水鴨和小食送來,他只負責賣就是了。
杜梅馬不停蹄地回到碼頭上,半刻不敢耽擱,收拾些東西,回杜家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