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走了。”沈章華深深看了眼她,轉身上了轎子,四個衙役抬起轎子,吱吱呀呀地走遠。
杜梅關了前廳的大門,折回廚房,夏婆子和桃紅柳綠已經將灶臺爐膛都收拾乾淨了,鍋碗瓢盆整整齊齊碼在案板上。
“今兒可把你們累著了,又沒正經吃什麼東西。”杜梅有些抱歉地說。
“你做的那些菜,幾乎每樣都留了點,我們都吃得又飽又好,還包裡些給小林峰嚐嚐。”夏婆子指著桌上一個油紙包,笑著說。
“今兒只是試吃,等酒樓開張那日,你們一定要一起來,正經地坐一次席。”杜梅一手一個拉著桃紅柳綠說。
“到那日,肯定賓客盈門,我現在光想想,就激動的不得了。”桃紅興奮地說。
“可不是,我前兒新做了條襦裙,剛好可以穿!”柳綠搖著杜梅的手,兩眼亮晶晶地說。
“哎呀,我現在讓鄧嬸子幫我趕工,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柳綠有些懊惱地說。
“好啦,到那天,我們還來幫忙,這會兒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況且梅子要回碼頭上,比咱還遠呢。”夏婆子不得不打斷三人說話,催促道。
“回了,回了。”夏婆子領著桃紅柳綠走了。
杜梅舉著燈將四處走走照照,見一切穩妥了,才鎖上門,騎著胭脂馬往回走。不過走出一小段路,就見小七騎著棗紅馬匆匆迎面趕來。
“我和櫻子姐見你久不回來,心裡都不放心,就出來尋你了。”小七勒住韁繩,掉轉馬頭和杜梅並排走。
“瞧這街面上人來人往的,又有兵士巡邏,能有什麼事?櫻子剛來江陵城,她不知道晚間街市比白日裡還熱鬧,難道你也不曉得?兩人平白自個嚇自個。”杜梅指了指各家鋪面熱鬧的人群,笑著嗔怪道。
“我們呆在鋪子裡,只覺時辰難捱,我竟一時忘了!”小七摸摸後脖頸,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好了,咱們回去吧,今天的鹽水鴨煮了嗎?”杜梅偏頭看看小七,關心地問。
“我來的時候,櫻子姐正煮呢。”小七夾了下馬腹,悄悄走在杜梅的外側。
兩姐妹一路說話,卻不知兩旁屋脊上有黑色和緋色兩道身影跟著她們。
小半個時辰後,杜梅和小七回到碼頭的熟食店,兩人下馬,小七舉手敲門。
“阿梅。”月光下,一道緋色衣袂翩躚,慕容熙笑意盈盈地從後面走來。
“你……你不是喝醉走了嗎?”杜梅轉頭突然見到他,一時愣住了。
“你適才叫我,我哪裡能走!”慕容熙在杜梅面前站定。
他衣袍上有濃郁的酒香,可在皎皎月光下,他面如冠玉,眼神清明,哪裡有半點醉酒的樣子。
“你沒醉?”杜梅猶不相信地在他面前搖搖手。
“我可是從小喝玉林泉酒長大的,慢不說與宋少淮分一罈酒,就是我一人喝一罈,也未必能醉。”慕容熙負手而立,“我這會兒清醒得很,說吧,你今兒遇見什麼事了?”
“你怎知我遇見事?”杜梅蹙眉道。難道自己把疑惑都寫在臉上了,這麼容易讓人看出來?
“你不僅遇見事,而且這事還跟我有關,是不是?”慕容熙不答反問。
杜梅看著他狡猾若狐的眼睛,敗下陣來:“進去說吧。”
杜櫻來開了門,小七牽了兩匹馬去喂,杜梅進屋走到桌邊坐下,慕容熙在門口回望對面枝繁葉茂的大榆樹,淺笑無聲,轉身撩袍進去了。
“七王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杜梅不想兜圈子,待慕容熙坐下,直截了當地問。
“怎麼這麼問?”慕容熙擰眉道,心中不由得一驚。
“你只消說他是好還是壞便可!”杜梅有些焦躁地說。
“一個活生生的人,哪裡是單純一個好或壞來評判的?”慕容熙面上紋絲不動,心裡卻翻江倒海,他不知道杜梅知道了什麼,亦或知道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