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從進口處衝進來一群凶神惡煞的人,先前還在討價還價,嘰喳熱鬧的菜市突然安靜了,耳邊只聽得受了驚嚇的雞跳鵝叫,菜市裡的人,不論是買菜的,還是賣菜的都瑟縮在一旁,似乎十分畏懼。杜梅揹著袋子正站在一處拐角暗處,心裡十分納悶,這都是什麼人?
“今日十五了,快點交稅!”為首的一個年輕男人一臉橫肉,肆無忌憚地大叫。
“栓大爺,前兒不是剛交過地盤稅嗎?”離得近的一箇中年男人戰戰兢兢地小聲問。
“怎麼?嫌多?回家摟老婆睡覺不交稅,在我這,交什麼稅,交多少稅,都是我說了算!”男人甩手將明晃晃的刀砸在中年男人的腳前,後面的跟班哄的一聲,猥瑣地笑成一片。
中年男人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商人,他嚇了一跳,本能地後退,差點摔倒在地上。
“有鋪子的各家一兩銀子,地攤上最低五十文!”男人得意地拔起刀,在空中揮舞。
“這……這樣下去,我們沒活路了!”中年男人哀嚎。
“你活不活,幹我屁事,只要在這做一天,就得交稅,要不然我怎麼向七王爺交差?”男人彎腰拍打中年男人的臉頰,輕蔑地說。
杜梅聽到中年男人叫年輕男人栓大爺,她一時驚著了,瞪大了眼睛看過去,男人又高又壯,可眉眼依稀還是能認得出來的,分明是杜栓,只是他的臉上瀰漫著比在杜家溝更多的兇殘狠戾神色。
而她隨後聽到的一句七王爺,更讓杜梅膽寒,那個看上去熱忱爽朗的蜀王,怎麼可能是杜栓欺行霸市的幕後指使人?
他曾那樣幫助過她,解救了沈章華和林岱,再說慕容熙是何等精明的人,難道他也被矇在鼓裡,還是他亦是他的幫兇?
杜梅的腦子一下亂了,就在她想這些的時候,杜栓已經領著他的手下四處收刮,商販們敢怒不敢言,買菜的人也不買了,大多慌不擇路地逃離,杜梅微微掩了面,夾在人群裡快速離開了菜市。
杜梅帶著採買的物品,騎馬趕到酒樓,葉丹已經買了菜,領著夏婆子和桃紅柳綠等在那裡。
桃紅柳綠本是天真爛漫的姑娘,與杜梅久別重逢,自然十分親近,一時拉著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杜梅只得暫時放下心裡的疑惑,和她們笑著說話。
“我先回落梅軒去了,這會兒鋪子裡只有林安夫婦,只怕忙不過來。”葉丹見杜梅來了,便起身回去了。
“你倆咋比我這老婆子還絮叨,趕快做事了!”夏婆子嗔怪道,她動手將蔬菜倒出來分揀。
桃紅柳綠被她一說,這才止住話頭,調皮地吐了舌頭,趕忙分開幹活,一個點火生爐子,一個打水洗鴨子。
杜梅也在廚房忙開了,過了一會兒,林勇將杜梅要的生鴨子和下水都送了來,另有油紙包的鹽水鴨和小食。
杜梅取了後背開口的鴨子,清洗後,用醬油、燒酒、鹽粒醃製在大盆裡,又將乾貝、蓮子泡發,再叫桃紅用蒸屜蒸半屜糯米。
之後,杜梅細細將冬筍剝皮焯水切丁,火腿切丁,取雞脯肉切丁,蘑菇切丁。
桃紅點著了火,熱鍋冷油,爆香蔥姜,杜梅滑入筍丁、火腿丁、雞丁、蘑菇丁、乾貝,快速翻炒斷生去腥羶,而後噴燒酒淋醬油,關了火,將蒸得晶瑩剔透的糯米飯以及蓮子和毛慄肉,與這些食材充分攪拌在一起。
這時的鴨胚已經醃製了一個多時辰,杜梅將攪拌好的配料,部從背脊開口處塞在鴨肚子裡,她怕鴨型鬆散,就用荷葉將鴨身捆了個緊實,最後把鴨子背部朝上放在一個大海碗裡,入蒸屜蒸。
杜梅另撿一個瘦的母鴨,整隻擱在砂缽裡,只簡單加了蔥姜八角燉湯,這個最耗時間,桃紅燒了小泥爐,慢慢煨著。
時間飛快,將這兩樣菜入了鍋,已是午飯時間,杜梅簡單燒了幾個菜,斬了半隻鹽水鴨,四人囫圇吃了,又接著做事。
杜梅將一隻大鴨子的鴨脯取了半邊下來醃製,其他的都剁成大塊,在灶上,做了紅燒鴨肉。
一時間,灶間火舌吞吐,熱氣蒸騰,雖三味菜都是鴨子做的,但各自的香氣卻大相徑庭,紅燒的濃烈,燉湯的雋永,而蒸屜上的,因混合著其他食材,香氣層層遞進,直至完美交融,竟然不辨鴨味了。
廚房裡鮮味迭出,幾人又忙著收拾了鴨下水,林勇只怕杜梅不夠用,送來了不少。
將收拾乾淨的鴨腸,鴨舌焯水斷生,鴨胗改切花刀,鴨肝白滷,鴨心醃製,鴨掌略煮脫骨,這些都是精細活,做著最是耽擱時間,幾人手腳不停地忙碌著,眼見著日頭就偏西了。
葉丹算是半個東家,他來得早,循著味兒就到了廚房。
“今兒這是鴨宴啊。”他看著案板上準備的食材,驚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