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林英是大姑娘了,總在山莊上也不是事,我聽說你糧鋪裡就有個女賬房,不知道英子能不能去你那裡做事?”苗氏紅著臉試探著問。
“林英識字嗎?”杜梅問道。
“認得幾個的,她沒正經上過私塾,倒是跟著以前東家的小姐聽過西席先生授課。”苗氏一臉期待地說。
“要不這樣吧,飯館裡的掌櫃我早找好了,我讓他帶帶英子,若是學得進便好,若是學不進,咱就在後廚做點什麼,你們覺得呢?”杜梅想了想說。
“甚好,甚好。”苗氏聽杜梅這樣安排,滿心歡喜,連連點頭答應了。
“那便這麼說定了,我去找林叔他們,把工錢結算一下。”杜梅起身說道。
“他們在那屋陪鍾大夫呢。”苗氏抬手一指。
杜梅走進去,幾個男人吃著花生,不知說到什麼,交談得熱火朝天,眉飛色舞,她不便打擾,只挨著旁邊坐著。
“怎麼沒和你林嬸子們一處坐著?”鍾毓見她賠笑坐著,並不說話,便抓了一把花生給她。
“我剛從她們那裡來,想著年底了,該和林叔把工錢結一結。”杜梅接過花生,剝了一顆吃,香甜可口。
“要不得,要不得,我們拖家帶口才來幾個月,田地裡沒出產,每日還要白吃許多糧食,另外,三個小子白到義學裡讀書,你又給了我們棉花,還送了衣料,這會子,再談什麼工錢,直顯得我們人心不知足,那可真是黑了心腸了。”林平連連擺手,惶恐道。
“田地裡沒出產賴不著你們呀,秋收冬種,你們也忙得不得了,還接了旁的私活,掙的錢都貼在山莊上了,我哪裡會不知道呢。”杜梅雖每日忙忙碌碌,但從村人隻言片語的感激裡,她多少猜到杜鍾帶著林家兄弟幫了不少人家搶收搶種,大家自然而然都把這種感激記在杜梅身上。
“這都是我們該做的,況且,我們只有這身力氣,閒著也是閒著,哪裡還在乎這一星半點的。”林勇身強力壯,不以為然地說。
“既然大家都很幫襯我,我當然也不能虧待了你們,該得的半點也不能少。”杜梅取出荷包,每家給了一吊錢。
“這……我們拿的有愧!”林平還要推辭。
“你們收著吧,頭一年,梅子實該給你們的,往後多多用心,山莊上的事務都拜託各位了,明年諸位再拿工錢,定是比今兒多,也心安理得。”鍾毓在一旁插言道。
“這是自然,山莊不僅是梅子的,也是我們的家呀,我們肯定巴望他越來越好。”林勝頗為動情地說。
“是是是。”另三個男人跟著直點頭。他們見鍾毓這麼說,便把工錢收下了。
杜梅又和他們說了會兒話,便去找杜鍾,他們父子好久不見,此時正在他的屋裡說話。
“……你也不小了,我總得攢下筆錢給你娶房媳婦,要不然,我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娘呢。”杜梅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杜鍾說的這句話。
“你要有錢,先置辦上兩畝田地,其他的再說!”杜樹有些不耐煩。
“整日買田買田,田地是這麼好買的!”杜鐘沒好氣地說。
“沒有田地,我不娶媳婦兒!誰家姑娘願跟我過苦日子呢。”杜樹的犟脾氣上來了,低吼了一聲。
“你真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是要翻天啊。”杜鍾惱火地想擼袖子揍人。
“鍾叔!”杜梅適時地推門進來了。
“梅子,你咋來了?有事?快來挨著火盆坐。”杜鍾將自己的位子讓給杜梅,他自個坐到一旁去了。
“鍾叔,我沒別的事,只是把今年的工錢給你們。”杜梅伸手在炭火上烤烤,暗紅色的炭火在白色的灰燼裡跳著星星點點的光亮。
“工錢又是從哪裡說起,你春上接濟我們多少糧食不說了,那三間大屋可是花了大把的銀錢,當時說好要用工錢抵的,如今我的工錢怕是不夠,哪裡還有剩餘給我。”杜鍾一聽杜梅的話,著急地說。
“房子原是你該得的,你給杜家做了小二十年長工,我阿爺他們沒能力給你,而我恰好有,自然是該補償你的。”杜梅面上含笑,輕聲說。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你給我的,足夠多了, 萬不可再給了!”杜鍾說什麼也不肯接受。
“好吧,好吧,你的工錢都抵了房子,樹哥的工錢還是要給的。”杜梅知道拗不過,只得話鋒一轉說。
“這是怎麼講的,我們父子本是一家,哪裡能算出兩筆賬來。”杜鍾連連擺手,皺眉堅持道。
“我都及笄了,樹哥比我還大幾個月,我瞧著你給他派活,早把他當大人了,工錢怎地還與你混在一起算呢?”杜梅不急不躁,只慢慢和他說。
“你這丫頭,旁人生怕多給了工錢,你倒好,上趕著找由頭付賬。”杜鍾哪裡不知道她的心思,不由得嘆了口氣。
“鍾叔,你好歹也是莊上的管事,到了年初一,林家孩子親親熱熱喊你一聲鍾叔,給你拜年,你難道一個壓歲錢也不給?”杜梅替他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