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到東家府裡去,麥管家說,總店的管事明兒要來交接,叫我們準備準備。”三人分賓主坐下,董掌櫃低著頭首先開口,他在這裡做了不少日子,多少有些捨不得。
“我們有什麼可準備的,賬目清清楚楚,好東西多少日子不送來了,難道我們還貪墨他一星半點油鹽不成!”胖管事臉色難看,有些不高興地說。
“管事的也別生氣,大家交接清楚了,省得日後麻煩。”杜梅見他似是惱了,忙勸道。
“孺人說的是,偏你是個急性子,誰又說你什麼了,這麼捺不住!”董掌櫃將一杯茶遞到胖管事手邊。
“理是這個理,只這話說得不中聽!好似我管著廚房,將好東西都中飽私囊了一般!”胖管事有些賭氣地說。
“你且忍讓一二,現下有啥法子呢,女東家也難為,你莫要給她惹事,若頂撞了總店管事,他日給女東家莫名樹了敵,那倒成了我們的大罪過了!眼下尚有孺人給我們活路,你有啥想不開的,明日清清白白交接了才是正事!”董掌櫃到底年長些,思慮周全,和顏悅色地勸導胖管事。
“我曉得的,不過是與你們發發牢騷罷了。”胖管事握著杯子,低聲說道。
“你這些著三不著兩的閒話在我這裡說說,也就算了,切莫到廚房裡去說,他們心思單純,性子直爽,說話不經心,到時白得罪了人。”董掌櫃想了想,又叮囑道。
“嗯。你們說話吧,我出去做事了。”胖管事點頭,起身離開。
“過了小年,我們就正式歇業了,正好回家陪陪老人孩子。”董掌櫃臉上勉強露出一點笑來,瞧著比苦瓜還苦。
“你放心,咱們的飯館二月裡肯定開張,定不會誆騙你們兄弟的。”杜梅說著,便把衙門的文書給他看。
“看這個做甚,我還能不信你麼!”董掌櫃趕忙推開,眼光也不朝它看。
“我在街東頭的瓷器店裡訂了兩套茶具,掌櫃的說,貨到了,會告訴你的。”杜梅接著說。
“我認得他的,人挺熱忱,他既答應了,必能辦到。”董掌櫃點點頭。
“我來本是想提前和你商量個開張日子,要不然,醉仙樓要是關張了,我都沒處尋你去。”杜梅又說。
“哎呀,都是我疏忽了,我家住在南街一處小弄堂裡,叫關裡街,到那裡一問我的名—董昌,人人都知道的。”董掌櫃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哦,知道了。”杜梅點點頭。
“至於開張日子,還是按你說的定在二月裡吧,二月二龍抬頭,是個好預兆!”董掌櫃扳著手指頭算日子。
“我原也想這一天,只怕咱這小館子沒這麼大福運。”杜梅有些為難地說。
“二月本是花月,龍行布雨,萬物萌發,欣欣向榮,咱們梅記應季而生,必會如草木般蓬勃,生意興隆的!”董掌櫃握拳凝視窗外,似有滿腹信心。
“那便定在二月二吧。”杜梅被他說的話感染,旋即說道。
事情都辦妥了,杜梅便和石頭回去了。回到家中,將車裡的東西都卸了下來,杜梅與許氏商量著,將東西分了分,準備做節禮。
吃了午飯,杜梅拿了錢去義學堂找廢稿,過了小年,義學堂就要放年假了,她也該和廢稿結算束脩。
下午只有男孩子上課,有三金來協助教課,廢稿輕鬆些,他這會兒正在批改上午小孩們寫的毛筆字。
“廢稿叔。”杜梅敲敲門進來。
“咦,梅子,你怎麼突然有空來了?”廢稿趕忙起來讓座。
“這不是年關了麼,想著義學裡要放假了,我也該付你束脩了。”杜梅笑著挨著他的桌邊坐下。
“這義學裡的筆墨紙張,還有燈油午飯都是你出錢準備的,我沾光這麼多,還要什麼束脩哦。”廢稿連連推辭。
“這每日勞力勞心也夠煩的,哪能讓你白忙呢,再說,我三叔還在這裡,總不能讓你掏腰包倒貼呀。”杜梅從荷包裡取出五吊錢給他。
“這也太多了!”廢稿瞧著錢,有些吃驚道。
“這有什麼,明年春試,若是咱義學裡考上個秀才,我還得給你多多的獎勵呢。”杜梅不容他推辭,將錢一股腦地塞到他桌子的抽屜裡。
“我定不辱使命!”廢稿神色鄭重地說,他在乎的並不是杜梅給的錢,而是她的信任和讚許。
“夫子,夫子,不好了,杜傑和人打架了,金夫子氣得發暈,讓我來叫你!”一個小男孩跑來,喘著粗氣說。
“這又是怎麼了?”廢稿氣急敗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