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梅一邊聽大丫說話,一邊隨手翻翻賬頁,隔了會兒,說了些勉勵大丫的話,也就合上賬冊不看了。
在糧鋪裡吃了午飯,杜梅便提前回去了,她到陳錢村請了錢茂祿,又請了剛剛回家的杜家鎖,說好明天一起到清河縣去看屋子,上次陪宋玖去看了一個大概,至於要不要修補改造,還得請他們兩位瓦匠木匠師傅去看過,商議出個方法才行。
杜梅路過廢稿家的義學堂,遠遠地見三金束著頭髮,穿著靛藍的棉長袍和廢稿站在廊下說話,想來廢稿已經說通他來上課了,杜梅怕他尷尬,也就沒有叫停馬車,徑直回家了。
打第二日起,杜梅又開始了新的一輪忙碌,錢茂祿和杜家鎖到底是行家裡手,在那宅子裡很快發現了一些問題,比如屋頂幾處漏水,灶臺火眼堵塞不通,後宅一處窗戶被蟲蛀朽了,前廳裡的桌椅也有破損,杜梅將這些一一記下來,只等著明日買了材料來修補,至於灶眼修著很麻煩,杜梅索性讓錢茂祿推倒重砌。
前廳兩旁的原有四間廂房,裡面不是堆著雜亂的物件,就是結著厚厚的蜘蛛網,杜梅決定將它們打通,改造成兩間寬敞的雅間,這樣就與喧鬧的堂食隔開,會比較獨立安靜一點,裡面除了吃飯的桌椅,還有一方茶桌,方便商人談生意買賣,亦可作為文人會客,潑墨吟詩的場所。
石頭在他們檢視屋子的時候,跑了一趟白雲山莊,按杜梅說的,讓杜鍾明日帶人手到清河縣來幫忙,山莊離著近,比從杜家溝帶人輕省。
山莊上如今沒啥事,杜鍾整日閒得發悶,見石頭傳信叫他去做事,立時高興地應下了。第二日,他留了苗氏帶著小孩看門,其他人都跟著去幫忙。買磚坯、木料、瓦片,杜鍾也算是老主顧了,各家掌櫃的給的價都很客氣,實指望他管著偌大的山莊,下次還能照顧生意。
林家兄弟都是壯勞力,幹活得心應手,不論是換瓦還是砌牆,打下手都是沒得說,林家的女人手腳更是麻利,從大門的門框到後院的窗臺,統統清理擦拭了一遍,天井的青苔,院角的雜草也被收拾過了,一時間,整個宅子明亮通透,煥然一新。
過了三日,雅間也改造粉刷一新,杜梅親自去挑了桌椅,轉遍整個射山鎮,都沒有上好的茶具,不過這也不著急,她決定等下次到清河縣時,再出去尋尋。
時間過得飛快,許氏剛帶著兒女們祭奠了二金,轉眼杜松的週歲生辰就到了,因著父親的孝期未滿,又添祖父的新孝,他這個生辰只能簡單過了。
許氏本打算全家吃頓雞蛋麵就算給兒子過生辰,可杜梅還是堅持要請鍾毓來,因為小孩兒週歲有一項重要的儀式活動,那就是抓周,抓周的物品需是小孩兒沒見過的,而且是要親戚朋友送的。
大房三房是不能指望的,村裡交好的族人也有,但因著不能請客操辦,杜梅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鍾毓更合適,他雖說是杜梅認下的舅舅,但他對他們一家比親舅舅也不差了。
許氏拗不過她,便同意了杜梅的提議,但也只許請他一人,其他的人都不準告知,杜梅自是知道母親謹慎的考量,遂點頭答應了。
鍾毓自打進了臘月就在想杜松生辰的事,他獨身多年,沒成家更沒孩子,沒人給他過生辰,他自己更是常常忘記,基本對這個一竅不通,但這並不妨礙他現學。
他最近十分留意帶孩子來看病的鄉人,遇見了總要和他們多說些閒話,鄉人們見此,只當他和藹可親,都很熱情和他說東道西,由此,他漸漸地也長了不少見識,知道還有抓周這麼一個重要的事情。
杜梅來請鍾毓的時候,他正在書房裡四下翻找,大案上堆滿了書籍物品,他正在挑揀哪些有寓意的東西可以給杜松抓。
“鍾毓舅舅,你這是做啥,失了什麼東西?”杜梅跨進來,驚訝地問。
“你來得正好,你瞧著哪件好?”鍾毓抬頭見是杜梅,趕忙招呼道。
“您這是給我弟選抓周的物件?我這才來請您呢。”杜梅笑著湊上去。
“這說的什麼話,難道小松過生辰,你們不打算請我?”鍾毓有些狐疑地問。
“阿爺剛過世,我娘怕人家說閒話,原不打算請旁人的,這不,拖到今日,只准我請您一個人去。”杜梅怕他誤會,趕忙說道。
“如此說來,我更要選些好的。”鍾毓轉身又到書架下的箱子裡翻找。
“鍾毓舅舅,我娘說,抓周不過討個好兆頭,斷不能讓您破費。”杜梅看著書房裡攤開一屋子的架勢,趕忙勸道。
“小松生辰自是要最好的,他抓著什麼,我都是要送他的,怎能馬虎?”鍾毓蹲在地上,將箱子裡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呀,原來在這裡,害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