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周氏沒想到,杜梅竟然這般會算計,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的兒呀,我的心肝,我怎忍心用你拿命換的錢哦。”魏氏聽了杜梅的話,想起二金,傷心地嚎哭起來。
“鍾大夫,你看?”杜世城聽了杜梅的主意,心知她根本不在意錢財,只想擺脫麻煩,如果說她對自個沒有爺孫情意,那她對魏氏更多的只是怨恨了,斷是不肯管她的事的。
“就按她說的辦吧,她連我的醫館都不要,又哪裡會要這區區四十兩!”鍾毓神情淡漠地說。
杜梅將四枚銀錠拿了出來,將剩下的銅錢和長命鎖重新打包,揣在袖子裡。
“這是我們老兩口名下的五畝田的地契,等我歿了,你娘一個婦道人家必是種不了的,不如現下一併分了,這裡面原有一畝是二房的,現如今先還了她。”杜世城揭開了一旁的藍粗布包袱,露出一個熬湯的瓦罐,他從裡面拿出地契說道。
“那一畝是她用來換山林的,這會兒怎麼能還給她呢?”周氏不顧大金的拉扯,不滿地說。
“你家杜栓現如今人都不在家,生死不知,是不是該拿出他的三畝田重分!”杜懷炳心裡先前就憋著氣,這會兒見周氏如此計較,不禁嗆聲道。
“那怎麼好一樣!”周氏一聽他這樣說,立時不幹了。
“怎麼不一樣?那山林有什麼出產,梅子不過想讓他爹在那裡清淨清淨,才拿良田換了山林,你如今想要保住兒子的份額,就不要廢話!”杜懷炳的語調陡然增高,有著十足的威懾力。
大金見族長髮怒,遂生氣地將周氏用力一拉,周氏一個不防,差點摔了跟頭,她仔細掂量族長的話,一時語塞,竟然少見地沒有和大金髮火。
“世城,你接著說。”杜懷炳見周氏啞了,轉頭說道。
“這餘下四畝,除了一房均分一畝外,剩下的一畝留給老婆子,往後,她跟著哪家生活,田地就給哪家種!”杜世城撐了撐身子,他病了多時,早將這些後事盤算好了。
“嗯,這分配倒公正,一畝田種的好,光一季稻穀就得有三百斤的收成,一個老人家哪裡吃的了這麼多,另一季就是白賺的了。”杜懷炳聽了,連連點頭。
“娘啊,您到時跟著我過唄,我吃啥,您吃啥,總歸不會虧待了您,三弟是讀書人,謝氏又是個靠不住的,到時只怕還得您服侍他們倆呢。”周氏心裡的小算盤撥拉得嘩嘩響,軟語哄魏氏道。
魏氏看了看她,沒有做聲,這大兒媳婦心裡怎麼想的,她自是清楚得很!
“我這裡還有些錢,除了留出我跟你孃的治喪費用外,你們三房均分了吧。”杜世城說話間,氣息慢慢變弱了,他似累了,坐也坐不住,身子直往被子裡滑。
“噯,這可不對啊,適才二房丫頭說她幾百幾千兩都拿得出來,難道還要和我們分錢嗎!”周氏跳起來叫道。
“她再多都是她自個掙的,她阿爺給的,又是另一回事!”魏氏看在四十兩的份上,難得幫杜梅說了一句公道話。
“那你跟那寡婦過去啊,找我們大兒子大媳婦做什麼!瞧瞧你們這一家子,二兒子死在外頭,做了孤魂野鬼,三媳婦偷人養漢,還弄出個娃來,這會兒臨了臨了,還不肯給我們錢,光想著摳我們的,要我們白養老婆子呀,這還講不講天理了!”周氏一蹦三尺高叫罵,氣焰囂張,只差把房頂掀了。
杜梅見她侮辱自個父親,氣極發狂,正欲衝上去理論,卻被鍾毓一把抱住,另一邊的杜懷炳揚手狠狠給了周氏一個耳刮子,但,為時已晚。
周氏說的話句句宛如尖刀,一下又一下扎中了杜世城的心窩,他再也忍不住肺腑間的熱流,“噗!”的一聲,血箭橫飛,他吐盡了最後一滴血,猶如油燈耗盡,乾瘦的身子軟在榻上,一時間只有出氣沒了進氣。
“鍾大夫!”杜懷炳只覺不好,慌忙奔過去叫道。
“大叔已然氣絕,快換衣裳收殮吧。”鍾毓伸手摸向杜世城的頸部,搖搖頭說。
杜梅聞言,腿上一軟,跪在在床邊默默流淚,她一直以為二房受的苦太多,若是有這麼一天,她定可以做到鐵石心腸,無動於衷,然而事到臨頭,她心中仍是難過的,還是忍不住傷心落淚。
“老頭子……當家的……”魏氏撲過去捶打哭泣。
————
加更,感謝書友57224758和洛然的捧場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