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禍從天降,杜家最得意的小兒子居然被戴了令人恥笑的綠帽子,老頭子更是被氣得急火攻心,命在旦夕,魏氏一時慌得沒了主張,扶著杜世城,連腳都抬不動。
大金到底是個男人,他心裡明白,現下十萬火急的是要保住他爹的命,他彎腰將杜世城背在身上,昏迷的杜世城枯瘦得彷彿秋日裡輕飄飄的一片落葉,大金心裡突然泛酸,不過大半年光景,二金沒了,老爹也不行了,想到這裡,他腳下不由得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周氏上前挽住六神無主的魏氏,拖著她隨在大金身後,周氏在三房屋裡,冷眼見杜世城被氣得吐了血,一時間昏迷不醒,眼瞅著大限將至,她心裡盤算得很清楚,此時她得在公爹眼巴前站著,萬一到時分割家產,光憑大金一個傻子,明的暗的,都是要吃虧的。
杜柱和杜樁被杜世城嘴角的血絲,襟前的血漬嚇得不輕,又見他面如金紙,氣若游絲,心裡更是怕得要死,他們猶猶豫豫跟在後面磨蹭。
“大伯,我先回家拿針!”杜梅怕嚇著三個小的,帶著她們飛跑地回家。
院門口外,錢茂達歇著鴨苗擔子,正隔著門和許氏說話。他這次學乖了,不敢貿貿然闖進去。
“梅子……”錢茂達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杜梅風一樣回了家,直奔大屋。
“這是怎麼了?”許氏訝然地看著三個小的。
“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好端端的三叔家的娃娃不見了,阿爺又突然吐了血。”三個小的哪裡懂什麼,一臉懵地說。
“這可是了不得事。”錢茂達一聽,頓覺不妙。
幾人剛說兩三句話,杜梅拿著銀針小包,急匆匆地跑了出來。
“娘,石頭呢?”杜梅掃了眼院裡,沒看見人。
“石頭去魚嘴口飲馬訓鴿子去了,你找他?”許氏趕忙問。
“桂子,你跑得快,立馬去河灘上,讓石頭去請鍾毓舅舅,十萬火急,一刻也不要耽誤!”杜梅只怕杜世城此次凶多吉少,請鍾毓來會更穩妥點。
“茂達叔,實在對不住,鴨苗讓我兩個妹妹先收下。”說話間,杜梅已經跨出了院子。
“你快去吧,噯,大白的鴨蛋,還孵不孵?”錢茂達只來得及問這一句。
“年後再說!”杜梅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飛跑著去了。
杜世城已經被安置在床上,人中幾乎要被魏氏掐破了,卻依舊沒有醒過來,大金一家束手無策地站在一邊。
“梅子,這可怎麼辦?”魏氏見杜梅進來,立時帶著哭腔說。
“我已經讓石頭去請鍾毓舅舅了,我先給他扎針試試。”杜梅在小包裡拿出一根粗針,窗外透過的陽光照在針尖,光芒一閃,饒是周氏膽大,見此,也害怕地閉了下眼睛。
“咳咳咳。”手起針落,杜世城猛烈地咳嗽,鮮血順著他的嘴角直流,落在衣襟被褥上。
“這是怎麼弄的,你阿爺這麼吐血,還有命嗎!”周氏見此,瞪著眼睛大叫。
“剛才有血塊堵住了氣管,閉住了氣,阿爺才昏過去的,這會兒咳出來就醒了。”杜梅不慌不忙地收起銀針。
果然,不一會兒,杜世城就止住了咳,面色也緩和了不少。
“爹,你感覺怎樣啊?”周氏雖害怕,卻還是假惺惺湊上去詢問。
杜世城無力說話,只搖搖頭,因煙膏的藥效還在,他感覺不到得哪裡疼痛。
“爹啊,我早就看出謝氏有問題,只是顧忌三金的顏面名聲,這下丟人丟大了,連帶我們臉皮上也不好看!”周氏覷了眼杜世城的臉色,一臉厭惡地說。
瞧著公爹黃蠟的臉色,周氏揣度他怕是熬不過這幾日,就要撒手歸西了, 趁著三房出了亂子的當口,她不遺餘力地落井下石,想要將來多分家產。
杜世城心裡煩悶著,哪裡想聽周氏這樣的聒噪,他無力地揮揮手,意叫他們趕快離開。
“爹啊,你都這樣了,我們怎麼能一走了之,會被人戳脊梁骨呢!”周氏極力擠出兩滴眼淚掛在臉上。
“你這賤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這是添堵,還是咒他!”魏氏心裡本已怕極了,聽了周氏的話,立時氣得撲上來撕打。
“我說的是實話,如今又何必自欺欺人!再說,到了這節骨眼上,我們做兒子媳婦的不在跟前,這要是一下子被人治死了,家產什麼的,如何說得清!”周氏捉住魏氏抓撓的手,狠狠地甩開。
“滾!”杜世城瞋目裂眥,他弓起身子,極盡全力大吼一聲。
吼完,他大口喘著粗氣,無力地摔回床上,自個還沒死呢,媳婦就開始惦記分家產了,這叫他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