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得問你老婆了!”牛二根本不把大金放在眼裡,不屑地說。
“我才離開一會兒,你又闖了什麼禍?”大金轉頭看周氏,就見她目光躲閃,捂著的半邊臉紅紅的。
“我不過是與杜鍾為賣稻穀辯了兩句,就捱了族長的打!”周氏偷瞥了眼大金,有些膽怯地往旁邊讓了讓。
“你咋不說你罵我妹子呢?還叫囂著要到別處賣糧。”牛二嗤之以鼻地睨著她。
“你……你可真能啊!梅子好端端的,哪裡招惹你?再說,咱十二畝稻穀總要賣出大半,上門收購這麼輕省的不賣,難道還要用牛車拉到外面去尋買主?你這豬腦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敗家玩意兒!”大金一聽,氣得臉色鐵青,若不是在外面,顧忌著顏面,他早一巴掌抽上去了。
“我被別人欺負了,你卻只知道罵我,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周氏被罵得無地自容,面上青白交加,索性與大金撒潑打鬧。
“你還犟嘴,看我不打你!”大金氣極了,用力捏著扁擔的手指,忍得都發了白。
他們兩夫妻一句不讓地吵開了,眼見就要上演全武行,後面等著賣糧的鄉人圍了上來,大家都知道周氏是個人來瘋的脾氣,一個也不上前勸架,只管嘻笑著交頭接耳看熱鬧。
“大伯,冬日的日頭短,我過會兒就收攤運糧走了。”杜梅見他們吵得實在不像話,於是走過去說。
“梅子,你別和你大伯母一般見識,你等等我,這就去曬稻穀。”大金恨恨地瞪了眼周氏,挑著擔子去忙了。周氏蹲在地上將灑出來的稻穀收攏起來。
沒了熱鬧看,鄉人們繼續排隊賣糧,杜梅轉身回到小桌旁,抬眼看見大柳樹下站著杜世城,他乾癟得只剩一層皮包骨,幾乎風吹欲倒,他大概是聽到外面鄉人嚷嚷賣糧的聲音,才過來看看。
大金和周氏吵的那麼大聲,他大概也聽見了,他如今身上不好,時日無多,心裡大抵有點數,便不想往前湊,白跟著生氣,連帶折了自個壽命。
他在大柳樹下站著,離著遠,聽不見杜梅說的話,他只覺大金兩口子突然不吵了,杜梅正轉身望他,他心裡便明白了。
杜世城搖搖手,轉身走了,他的雙手握著空煙桿背在略顯佝僂的背後,陽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風灌入他寬大的衣裳,飄飄然,仿若要羽化飛仙。
“梅子,記賬!”黑蛟龍推了杜梅一下。
“哦,來了。該誰了啊?”杜梅收回心神,坐下提筆寫字。
……
杜梅等人忙得午飯都沒空回家吃,是杜桃和杜桂送來的,吃了午飯,小蓮陪著鳳仙來瞧了瞧稀奇,打穀場上空曠,杜梅怕她身子弱,不經風吹,只允略坐坐,便催促她回去了。
一直忙到傍晚,還有不少人來詢問,杜梅只得決定明日還在杜家溝收購一天,鄉人們這才安心回家了。
金剛與八斤將稻穀麻包搬上馬車,足有四五十石,將兩輛馬車堆得滿滿當當,今天第一天收購就有這麼多,實在出乎杜梅的預料,看來今年秋糧還算豐產。
等杜梅回到家中的時候,鳳仙正在院裡饒有興趣地看杜桃和杜桂飼餵訓練小鴨子,黃澄澄毛茸茸的一團團成群結隊地在食盆敲打聲裡跑來跑去,逗得鳳仙開心地笑。
“梅子,你回來啦。”鳳仙笑容未收地迎上來,她的面色好多了。
“今兒怎麼樣,胃口可好些?”杜梅挽著她的胳膊問。
“只喝了點米湯,我是不是很沒用?”鳳仙垂下眼眸。
“沒吐就很好,我娘是不是已經把藥熬上了?”杜梅深吸了一口氣,院裡除了飯香,隱約還有湯藥的味道。
“嗯,又給嬸子添麻煩了。”鳳仙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你坐會兒,我去看看藥。”杜梅拍怕鳳仙,走進廚房。
“杜櫻,鍾毓舅舅在方子里加藥了?”杜梅的嗅覺十分敏銳,她聞出方子裡沒有的一味溫補中藥。
“姐,你是怎麼知道的?鍾毓舅舅看見藥方紙上暈了一個點,便問我是誰用藥,我如實說了鳳仙姐的狀況,他便斟酌加了半錢黃芪。”杜櫻正在灶間燒火,見杜梅突然問,有些驚訝地說。
“我是聞出來的。黃芪補氣,卻又比人參平和,這樣加了,更好些。”杜梅自個琢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