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果子配白玉冠,真好看。”杜梅踮腳將茱萸插在他的髮間,歪頭讚歎。
“和你一樣好看。”楚霖笑,展臂抱住她。
“咱們再不去看戲,就要散場了。”沒見過這麼沒羞沒臊自誇的,杜梅羞赧地推了推他。
兩人拂開柳枝,走到亮處。戲臺前人不多,老人家熬不住夜,陸陸續續回去睡覺了,空留下許多長凳,楚霖和杜梅並排坐在後面。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戲臺上一個俊俏的小生深情款款地唱。
楚霖悄悄伸出手與杜梅交握,他的掌心乾燥有力,將她的小手環在其中。
“轉過這芍藥欄前,緊靠著湖山石邊,和你把領釦兒松,衣頻寬……”小生唱詞突然一變,臺下喝了酒的青年後生們開始起鬨,喧譁的聲音蓋過了婉轉的唱詞。
“梅子,我們回去吧。”楚霖在黑色大氅下搖搖杜梅的手。
這後面不知還有什麼露骨之詞,楚霖不想聽,更不願杜梅聽,彷彿會褻瀆她一般。
“我去找找杜櫻他們。”杜梅起身張望,並沒有看見他們,這群小孩子這會兒肯定不知躲哪裡玩去了。
杜梅左尋右覓,方在戲臺後面找到三姐妹的帶著一群小孩玩得不亦樂乎,原來,他們看過武松打虎後,對站著咿咿呀呀唱半天,又完全聽不懂詞的戲曲不感興趣,不知是誰提議,幾人四處去撿落葉,玩開了鬥草的遊戲。
“天晚了,咱們回去吧,不然娘要擔心了。”杜梅挨個拉起小孩,給他們拍拍身上的塵土。
“楚霖哥哥!”杜桂人小眼尖,一下子跑到他面前,仰頭看他。
“今兒個想不想坐大馬?”楚霖彎腰逗她。
“好好好。”杜桂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
杜桂向來膽大,在家就爬過拉車的轅馬,她坐在行走的墨雲身上,雖是第一次騎馬,因著有楚霖親自給她牽馬,斷不會讓她有任何閃失,所以她並不怎麼害怕。
其他小孩跟在後面,對杜桂騎馬又害怕又羨慕,不時問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她看見了什麼,或者屁股疼不疼等等稀奇古怪的問題。
一群人嘰嘰喳喳,有說有笑地回到了杜梅家。許氏一見湧進這麼多半大孩子,一時有些懵,家裡怎麼睡得下呀。
杜梅打發三個小的帶小孩兒們洗漱,她打算將西邊的兩間屋裡的床重新拾掇了下,準備讓男孩子睡一間,女孩子睡一間,她則搬去和杜桂擠擠。
“姨母。”眾人四散,楚霖上前行禮。
“你剛來的?”許氏有些驚訝,這會兒可是快戌時末了。
“明日休假,所以……”楚霖的目光追隨杜梅的身影,所以他迫不及待地連夜來了。
“可今日……”許氏皺眉,家裡全被小孩佔了,哪裡給這堂堂的九王爺找睡覺的床?
“我和石頭湊合一下就好。”楚霖不待許氏說完趕忙說道。他生怕許氏以家裡安置不下,將他拒之門外。
“那……好吧。”許氏在心裡微嘆一聲,也不好再說什麼,轉身回自個屋裡去了。
杜梅鑽在棉紗帳子裡給小孩子們打蚊子,楚霖坐在昏黃搖曳的燈火下看著她,杜梅偶爾回眸,衝他粲然一笑,那澄澈笑容讓楚霖頓覺得天地清明。兩人只是這樣默默地陪伴,就已勝卻萬語千言。
夜深人靜,石頭的床自然讓給了楚霖睡,他在廊下盤膝練功,習武之人,吸收天地精華,凝練內力比睡覺更能對抗睏倦,養精蓄銳。
平日裡,為了守護杜梅一家,石頭就算睡著也是十分警醒的,如今燕王喬裝而來,雖外人不一定知道他高貴的身份,但石頭明顯感覺到肩上有了一種無形的壓力,自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一夜無夢,天光破曉。
杜梅一早起來給大家做早飯,大鍋裡熬著軟糯的南瓜粥,順鍋沿又貼了一圈發酵的餅子,她轉身將另一口鍋裡煮熟的雞蛋和鹹鴨蛋撈出來。
“梅兒。”楚霖跨進了廚房,穿著杜梅昨日給他的煙青色長袍,腰間束著繡龍形回紋腰帶,整個人乾淨清爽,優雅卓然。
石頭住的房子挨著廚房近,杜梅雖十分小心,楚霖還是聽見了動靜,昨兒小孩子們都玩得晚,今兒必是要賴床的,這會兒起來的定然是杜梅了。
“看你,忘記畫臉了,小心被旁人瞧見!”杜梅嬌嗔道。
“你幫我畫吧。”楚霖笑,將手中的石墨伸到杜梅面前。
“坐下吧。”杜梅狀似無奈地指了指一旁的小凳。
楚霖坐下仰起臉,杜梅一手攬著楚霖的肩,另一隻手將石墨蘸了水,抿唇凝神在他左臉上塗抹。兩人挨著很近,呼吸相聞。晨光透過窗欞照進來,楚霖分明看見杜梅臉上細小可愛的絨毛,他忍不住伸出長臂抱住她的纖腰。
“別鬧,當心畫花了。”杜梅手上一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