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您就讓梅子出吧,開祠堂也是為了她封賞的事,咱有錢,不能讓人戳脊梁骨!”許氏低聲說道。
“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誰敢吱聲,看我不打斷他的腿!”杜懷炳咬著玉嘴子,悶哼了一聲。
“既是好事,咱自然辦得光鮮一點。”杜梅自裡屋拿了一些碎銀子,約莫有三十兩之多。
“這成什麼了,我是來要錢的嗎?”杜懷炳看著桌上的錢,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太爺,我也不太懂祭祀的規矩,總少不得您張羅,若在錢上再捉衿見肘,那太為難您了。”杜梅找了箇舊荷包將碎銀裝了起來。
“你呀,和你爹一個樣,仁義!”杜懷炳聽她這樣講,嘆了口氣,便不再說什麼。
他也知道,若當真去各家叫捐銀錢,恐怕嘴皮子磨破了,也收不到多少錢,還要生出許多閒氣。
“這不是應該的嘛。”杜梅將荷包遞給杜懷炳,笑著說。
“明兒一早,我找人到射山湖去捕魚,再讓村裡各戶出些菜蔬,大家也不能全吃你的。”杜懷炳想了想說。這時候不年不節的,鮮魚很難買到很多。
“這全憑太爺安排,我還有件事和您商量。”杜梅又給他續了杯茶。
“何事?”杜懷炳放下煙桿,抬眼望她。
“我打算在村裡辦個義學,請廢稿叔教村裡的孩子唸書,您覺得如何?”杜梅早有此打算,今日剛好杜懷炳來了,她便提了出來。
“這……這,你可是當真?”杜懷炳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要知道,杜家溝的杜姓是百年大族,世世代代都靠農耕生活,鄉人們大多大字不識幾個。雖隔幾代有富戶家出寥寥幾個秀才舉人,卻是沒什麼大作為的。
若是辦了義學,小孩子們都可以唸書,日後不論考學還是學掌櫃,都比白丁好多了。而且杜家溝辦義學,這可是射山鎮乃至清河縣頭一份呢,好學問的縣老爺定是要誇讚的。
“這當然是真的。我現有百畝山莊,從收成裡拿出些做束脩還是不成問題的。”杜梅點點頭道。
“可是,你娘她們?”杜懷炳看許氏驚訝的表情,便猜她也是頭回聽杜梅說。
“我……我自然沒意見的。”許氏慌忙答話。她雖是第一次聽說這麼大的事,但杜梅決意做的事,誰又攔得住呢。再說這是天大的好事,她自然應允。
“這個,您放心,我妹妹她們也是要去上義學,私心裡,我也是為她們找個西席。”杜梅笑道。
聽杜梅這樣講,三個小的挨在一處,擠眉弄眼地小聲嘀咕。
“倒是不知廢稿是啥想法。”杜懷炳坐下來,吧嗒吧嗒抽菸。
“這還得勞煩太爺同他講,不過,我想廢稿叔會答應的。”杜梅似乎蠻有把握。
“如此,我明兒一早就去問問他。”杜懷炳抽完了一鍋煙,將煙桿別在腰後,站起來走了。
第二日,杜家溝跟過年一樣熱鬧,射山湖每年只在臘月裡開捕一次,今年為了祭祀,這會兒就捕魚,真是十分少見。家家戶戶的壯勞力都出動了,婦人孩子們也準備好了籃子籮筐打算撿魚。
石頭算是杜梅家的壯勞力,三個小的一早就興奮地出門了。杜梅被許氏強勢關在家裡休息,她剛好有時間把楚霖的那件長袍拿出來繡。
杜梅坐在屋子的廊下,陽光和煦地鋪滿院落,她膝上的長袍已經繡好了最後的雲海紋,她細細端詳,甚是滿意。
旁邊矮几上針線籮裡有塊藏藍色的布料,已經縫製成了腰帶的模樣,杜梅用淡金色絲線按那塊古玉的回形龍紋改造成纏枝花樣繡在布料上。如此,古玉雖在杜梅身邊,卻照樣可以日日陪伴楚霖。
這條腰帶杜梅繡得極用心極細緻,所以直到下午才全部完工。她剛將衣裳收起來,三個小的就嘰嘰喳喳地回來了。
“怎麼只有這麼幾條?”杜梅疑惑地問,她看著面前三個泥猴,又看看籃子裡為數不多的魚。
“太爺叫把小魚都放回去了,說等臘月裡再撈。”杜櫻跺跺鞋子上的泥說。
“叫你們不要去,瞧一個個髒的,趕快去洗澡。”杜梅拎起籃子,把三個小的都打發去洗澡。
這一晚的杜家溝,家家都吃魚,杜梅家的晚飯吃的也是魚,一鍋毛魚熬的雪白的湯,一盆紅燒雜魚。現下雖說是深秋了,但鮮魚還是保管不住的,只有全吃了。
而剛捕上來的百多斤魚,杜懷炳用網兜養在靠近魚嘴口的射山湖裡,這樣明天的流水席就可以直接取用了。
今夜的杜家溝早早就陷入黑暗了,大家都對明天即將到來的熱鬧抱著極大的期待,家家戶戶都準備為此出力。就連大房的周氏也默許了大金明天去幫忙,畢竟三天免費的肉食飽飯實在太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