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公公口齒伶俐,將聖旨唸的抑揚頓挫,婉轉動聽。
“謝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杜世城帶著底下跪著的眾人高呼,叩首。
“恭喜杜姑娘,請接旨吧。”樊公公略彎了腰將重新捲起來的聖旨遞到杜梅面前。
“是。”杜梅挺起腰桿,雙手舉過頭頂,鄭重地接過。
“你……”樊公公微不可聞的訝了一聲,他這會兒才看清了杜梅的臉,他被她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吸引,目光在她臉上探究地看了又看。
“咳咳。”楚霖佯咳了一聲。
聞聲,樊公公方覺失態,訕笑著站了起來,揮揮長袖。眾人次第起身。
接下來,有兩個小內侍恭恭敬敬地端著托盤出來,上面分別蓋著黃綢布。
“這是皇上的賞賜!”樊公公揭開一個托盤黃綢布的一角,給杜梅看了一眼。
只見十兩一個的官銀整齊地碼在托盤裡,杜梅屈身行禮接過,交給身旁的杜櫻捧著。
“這是你制式衣物配飾,好生收著。”樊公公同樣揭開一角給杜梅瞧了瞧。
一張大紅的文書上是一件摺疊的很規整的衣裳,上面繡著繁複的花紋,另有一個精緻的純銀頭面,正面是一個三尾孔雀。其他的都被黃綢遮著,看不真切。
杜梅再次躬身福了福,小心接過,遞給三妹杜桃捧著。
“來啊,上牌匾。”樊公公吆喝了一聲,朝後揮揮手。
這時,只見四個內侍抬著一塊巨大的牌匾,吃力地搬了進來,上面蒙著紅綢,看不清字。杜懷炳指揮著他們,仔細地抬進了堂屋。
“這可是皇上的御筆親題,你要挑個好日子懸掛起來,萬不可辜負了皇上的恩澤!”樊公公語重心長地說。
“民女知道了。”杜梅矮身福了福。
“杜孺人,你已不是平民了,孺人雖無俸祿實權,卻也是七品的命婦……不,命女。”樊公公假咳了一聲,掩蓋自己說錯話的尷尬。
“要知道,沈章華沈老爺,一縣之令,才是正七品,日後清河縣若是有事,你這朝廷命女也擔著干係呢,望你們以後要常走動,多替沈老爺分擔。”楚霖的冷眸一直盯著他,樊公公只得又和杜梅多交代了幾句。
“是,公公教誨的是。”杜梅屈身行禮,她今兒只剩行禮了,膝蓋都彎酸了。
“咳咳,至於百畝地契嘛,現在還沒交割清楚,過幾日,沈縣令會給你的。”樊公公說完了最後一句話,意味深長地看著杜梅。
“公公,辛苦了。”杜梅慌忙在杜櫻捧著的托盤裡,拿出一錠白花花的銀子,塞在樊公公的手裡。
“這怎麼使的,怎麼使的!”樊公公嘴上小聲說著,眼睛卻瞥著楚霖和沈章華,見他們在講話,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他趕忙將銀子籠在袖中。
“恭喜孺人!賀喜孺人!”樊公公得了賞,嘴上跟抹了蜜似的,領著小內侍們打千道賀。
杜梅慌忙還禮。
沈章華見事妥了,便想著送樊公公等人回宮,他是皇上身邊的人,斷不能離開太久。
楚霖不想走,他還沒和杜梅講清楚呢,而且他發現,杜梅這會兒看他的眼神已經不是憤怒和驚訝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疏離,這讓他心頭大駭,杜梅的性子,他多少了解,她若決意割捨的東西,再疼都下得去手。
“燕王,您看,是不是該回了?皇上還等著覆命呢。”樊公公諂媚道。
他一刻也不想待在這兒,這鄉下,不僅灰塵大,蚊蠅多,而且這些農人身上的味道實在有些酸的刺鼻,哪如皇宮那般整潔舒適,到處是香花軟枕。
“走吧。”楚霖心裡嘆口氣,他再不情願,最終還是要走。
“恭送王爺。”杜梅躬身行禮相送,不曾抬頭再看楚霖一眼,這令他愁腸百結,悵然若失。
對於一個沒實權沒俸祿的孺人封號和一塊不能吃不能喝的牌匾,周氏和謝氏都沒有興趣。她們眼裡只盯著剛剛端在杜櫻手裡白花花的銀子吞口水,剛才她們可是看見杜梅眼皮都不眨的給了那個閹人一大塊。
魏氏也被白花花的銀子亮瞎了眼,她渾濁的眼珠到處亂轉,滿腦子想著,用什麼由頭騙出錢來。
杜松大概沒見識過這麼多人鬧騰,他有點撇嘴想哭,許氏就把他抱進屋裡去哄了,杜梅看了眼杜櫻和杜桃,她倆會意地捧著東西跟著進去了。
院裡還站著這麼多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杜梅雖萬般不想,卻不得小心應對。
大金和三金沒有他們老婆那些個花花腸子,他們攙著面色因為激動而紅潤的杜世城進了堂屋。
“梅子,恭喜,恭喜啊。”兄弟兩人喜笑顏開地說。
“阿爺,大伯,三叔,請坐。”杜梅給他們斟了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