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算盤早在聽到尹氏話的時候,就吧啦吧啦打個不停了,她很是得意,這次又有威風耍了。
杜世城灌下一碗米湯,終於能下地了,魏氏幫他穿了件出門做客的衣裳,自己也換了一身。因杜世城現在瘦成了皮包骨頭,魏氏扶著他走路的時候,肥大的衣裳,兜了滿滿的風,將他推著,踉踉蹌蹌往前走。
尹氏在杜世城穿衣的時候,小跑著去了大房屋裡。
因老櫈頭和杜梅走的近,今兒他辦喜事,周氏硬是拘著兩個兒子在家剝玉米,不讓他們出門去看熱鬧,連帶著也不給大金出門。
“你們都在家……剛好,趕快到杜梅家去,她得了獎賞,正等著宣聖旨呢。”尹氏已五十多了,急跑之下,多少有點喘了。
“呵,宣聖旨?這又唱哪門子大戲!”周氏自打大兒子跑了沒蹤影,她不僅恨杜梅,更是連帶著把族長一家也恨上了。
“你大可不去!不過,到時若治你個大不敬,株連九族,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尹氏懶的和她廢話,順嘴講了戲文裡的詞嚇唬嚇唬她。
“你快閉嘴吧,還不快去換衣服!”大金心裡美滋滋的,再怎麼說,杜梅是他的親侄女,打斷骨頭連著筋呢。
周氏把錢看的跟命似的,他們一家哪裡有什麼像樣的衣裳,只得每人用小掃帚撣撣身上的灰,便出門了。
尹氏轉身去了三房杜三金家。
廢稿去老櫈頭家幫忙收份子錢去了,三金沒了知己,只得窩在家裡,正無聊著,就聽見了這個從天而降的喜訊。
他和大金一樣,頗為驕傲。這會兒也不要謝氏服侍,自個開了衣櫥取衣服,一時間不知穿那件好。藏藍色深,不喜慶,月白色素,太寡淡,水綠色鮮,不莊重。
謝氏送走了尹氏,見大金翻亂了衣櫥,譏笑道:“不過是陪跪著,你至於嘛!”
“那怎麼能一樣?我是她叔,王爺說不定要問話的,大哥不善言辭,我總不好不到跟前回話。”三金又拎起件蓮青色長衫在身上比劃,覺得還算滿意,遂開始脫外衣。
“那你可得替杜傑多說兩句。”謝氏站起來幫三金扣扣子。她覺得這次或許是個機會,起碼先和王爺混個臉熟嘛,日後再做打算。
“我可不可以不去?”杜傑打小和二房的女孩子們關係不好,他不過十五歲,不想委屈自己。
“你這沒出息的東西,哪還指望你考秀才舉人呢。”三金惱火道。
謝氏息事寧人地將杜傑拉到他自己屋裡去了,杜傑執意不肯換衣裳,謝氏沒轍,只好隨他。
謝氏肚子大了,剛好新做了衣裳,她特意挑了件大花的襦裙。她心裡暗想著,自個哪怕是個雙身子的人,也要壓周氏一頭。
二房新屋造好後,三家人都是頭次來,除了杜世城沒力氣看,杜傑不屑看外,其他人看得,眼珠子幾乎都掉下來的。
大金和三金感觸是一樣的,杜家的姑娘就是了不起!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
周氏和謝氏除了仇恨就是妒忌,杜柱兩兄弟滴溜的眼珠,只想著能不能順帶點東西走。
杜梅知今天有人來,早早將黑妞拴在廚房裡,這會兒它大概感知到了這群人的惡意,竟然悶哼起來,低沉而壓抑,充滿了嗜血的野性。
聽到它的聲音,,杜柱兩兄弟臉色一凜,後背汗毛倒豎,他倆立時挺直了腰桿,不敢再胡思亂想。
見外面的人來齊了,杜懷炳輕輕地衝沈章華點點頭。
這期間杜梅一直垂首站在一旁,她不看楚霖,也不看其他人,彷彿是遺世獨居一般。偏偏這樣的她有一種沉靜之美,像一朵聖潔的芙蓉花。
“燕王請。”
“樊公公請。”沈章華屈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都站了起來,身後伺立的小內侍端上來一個紅色托盤,那裡有一軸黃綢。
“咳!”樊公公站在堂屋門前,清了清嗓子。
院裡嘩啦啦跪倒了一片,杜梅跪在最前面,許氏抱著杜松和三個小的跪在後面。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杜家有女杜梅,聰慧機敏,心繫農桑,更養神鴨滅蝗,助國運昌盛。今念其抗災有功,特賜為孺人,終身免除賦稅徭役,另賞白銀百兩,田莊百畝,耕讀傳家牌匾一塊,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