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許氏大概是哭過了,眼眶紅紅的。
“娘,不怕的,咱得的是賞,是賞!”杜梅安撫道,她抱住許氏,能感覺到她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熱水燒好了,梅子,你趕快洗洗。”尹氏從廚房探出頭來。
“對對,洗洗。”許氏附和道。
她乍聽到這個訊息,完全懵了,半晌回不過神來。尹氏叫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這會兒杜梅回來了,她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澡盆裡滿滿的水,杜梅細細洗了頭髮,身上只簡單洗了洗。她不敢耽擱時間,因為尹氏已經在窗外問過兩次了。
杜梅換了月白色繡纏枝海棠的襦裙,披散著頭髮出來了。她有一頭及腰的海藻般烏黑的頭髮,尹氏和許氏幫著擦頭髮。陽光下,頭髮折射著晶亮的光暈,彷彿戴著一頂隱形的銀冠。
杜世領著杜桃和杜桂急喘喘地跑回來了,見家裡太平無事,只有杜梅洗了頭髮坐在陽光裡,杜桃和杜桂好奇地圍上來看。
“嬸子,家裡沒事吧。”杜樹有點尷尬地撓撓頭。
“沒事。樹兒,你能到河灘上把杜櫻換回來嗎?”許氏和顏悅色地同杜樹講。
“好啊,我這就去!”杜樹轉身走了。
不一會兒,杜櫻回來了,三個小的,都被尹氏叫去洗臉梳頭。許氏見杜梅的頭髮差不多幹了,就將她帶到屋裡去綰髮。
杜梅明顯感覺許氏很緊張,一會兒把她的頭髮拉得生疼,一會兒又掉了篦子。
“娘,你怎麼了?”杜梅看著銅鏡裡模糊的影子說。
“沒……沒啥,娘替你高興。”許氏想擠出一點笑來,可是卻比哭好不了多少。
“娘,你別梳了,我自己來。”杜梅轉身拿過篦子,將她娘按在凳子上。
杜梅梳順了頭髮,手法熟練地給自己綰了雙丫髻,肩上隨意地披散著一些頭髮。她明明只是梳著簡單的髮式,穿著普通的細棉布裙子,可卻十分明媚動人。
許氏摸摸杜梅滑的像上好綢緞的頭髮,無聲地嘆了口氣。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曾想躲一輩子的人和事,終究還是要來了。
“二金家的,你們好了沒有,這會子上頭怕是來人了。”尹氏拍了下窗欞道。
“就來,就來。”許氏應著,又將杜梅的裙襬扯了扯,這才和杜梅一起出來。
許氏心神不寧地坐在堂屋,有點害怕亦有些期待,光陰已經過去近二十年,如今的她,粗布荊釵,容顏已改,誰還認得出呢?
“來了,來了。”趴在院門口張望的杜桂飛跑著說。
許氏騰地站了起來,杜梅忙扶住她,尹氏一併起身,大家齊齊往外迎接。
“這裡請,這裡請。”正在這時,族長杜懷炳躬身引著一群衣裳鮮明的人來了。
“這就是杜姑娘的家了。”杜懷炳身後是穿著官服的沈章華,他正跟一個穿著深藍色織錦長衫的男子講話。
男子生得高大英俊,寬額高鼻,劍眉入鬢,一雙丹鳳眼,若千年深潭,瀰漫著與生俱來的尊貴氣息。
“小院兒不錯嘛。”男子身後傳來一道陰柔的聲音。
這聲音的主人穿著內侍總管的服飾,他正翹著蘭花指,拈著絲帕掩住口鼻。
杜懷炳打前進來,他攔住了杜家娘幾個,讓她們隨著他垂首站在門旁迎接。杜梅低頭只看見很多不一樣的衣角進來,她依次屈身行禮。
華服男子進了屋,只站在桌前,負手凝視堂屋裡那幅畫,沈章華和內侍總管見男子不坐,自是不敢坐的,杜懷炳亦垂首立於一旁。
在廚房裡泡了茶,杜梅用托盤端了進來,聽到衣裙窸窸窣窣走動的聲音,男子轉身在桌邊坐下。
杜梅將托盤放在桌上,她記得那些衣角,低頭將第一杯茶奉給穿深藍色織錦長衫的人。
“謝謝杜姑娘。”一個沉穩內斂的聲音。
這聲音如此熟悉,聽在杜梅的耳朵裡,滿是春風暖意,她忍不住抬頭。
“原來是你!”杜梅嗓子瞬時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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