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急,莫急,已經去找了。”王根發老眼昏花,並沒有完全認出對面的人是誰。
“王八蛋!莫急?若你家孩子丟了,你試試!”張屠夫是火爆性子,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地直嚷嚷。
“太爺!”杜桃聽見杜懷炳的聲音,從屋裡跑出來,一頭扎到他的懷裡,剛剛止住的淚水又決了堤。
“桃子,別怕,咱們一定能找到你姐的。”杜懷炳愛憐地摸摸她的頭。
“我……我不想待著這兒!”杜桃心裡擔心大姐,又不敢離了鴨子,這可真把個十歲的女娃娃難住了。
“明堂,你留個人下來看鴨子。桃子走,你領我們去看看你姐在哪丟的!”杜懷炳生生將眼淚忍住,抬腳往外走。
杜家溝人皆憋著一肚子氣,族長大度,旁人可就不好說了,院裡的罈罈罐罐,桌椅板凳,全被他們惱怒地蹬碎踢翻了。院裡的婦人孩子瑟縮在一旁,一個也不敢開腔。
杜桃將杜家溝人領到了高坎處,眾人紛紛下來尋找,這裡早被兩個村子裡的人踐踏得一塌糊塗,早不是當初的樣子。
兩邊坎子通往不同的對方,杜桃拼命回憶,大姐是先下到哪邊的。又因為杜桃發現杜梅不見的時候,一邊有鴨子,一邊沒鴨子,杜懷炳就此斷定,歹人是早躲在坎子的陰影裡,趁杜梅剛下來時沒防備,突然出手,將她帶走了。
確定了方向,杜家溝人像漁網似地散開去尋找,四十隻火把將田間照得亮如白晝。
“我姐的帕子!”杜桃眼尖,在稻田的溝渠裡撿起了浸溼的白色繡花帕子。
“當真是你姐的?”杜懷炳問,男人們不注意這些細節,不免再三確認。
“嗯,這是我姐的繡活。”杜桃哽咽地說。杜梅家的繡活獨一無二,旁人斷是模仿不了的。
“你們發現什麼了?”韓六在不遠處看見多了一群打火把的人,趕忙跑來,剛好聽見他們說的話。
“韓捕頭, 你瞧,這是梅子的帕子。梅子這孩子向來機靈,這肯定是她給我們留的信兒!”杜懷炳激動地說。
“若這是她有心所為,必還會留下其他東西,繼續找!”韓六被這帕子提振了精氣神,重新將人分了下去。
一陣急如鼓點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韓六仰頭向高坎上望去,不甚明瞭的月光下,來人一身黑衣,面容看不清,只覺清冷肅殺的氣場給人極大的壓迫感。而他胯下的那匹黑馬,整個江陵城也只此一匹。韓六擰眉暗忖,燕王來得如此神速,是誰給他通報的訊息?!
韓六的疑問不會得到解答,他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禮,楚霖揮揮手,跳下馬背,蹙眉看著田野裡星星點點的火光。
“稟告燕王,這裡是三個村子的村民在幫忙搜尋,就在剛才,那裡發現了杜姑娘的帕子。”韓六將現下的情形簡單說了,抬手指了指發現帕子的地方。
“這裡通向哪裡?”燕王的目光順著田間小道一直延伸的方向看過去。
“這裡是老王莊和梁家灣搭界的地方,往東是老王莊,往西是梁家灣。”韓六是做捕頭的,經此點撥,立時有了主張。
“你等吉安帶著巡京營的人來了再去查,你先把老王莊和梁家灣管事的叫來。”楚霖沉聲吩咐道。
老百姓熱心幫忙是好的,但人聲吵雜,很容易暴露被
歹人發現,若是他們被逼狗急跳牆,做出傷害杜梅的事,到時反而是添亂了。
“是,卑職這就去。”韓六拱手退後,飛快地去找人。
楚霖負手而立,心中如熱油翻滾,他深深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阻止沈章華這個瘋狂的想法。鴨群滅蝗,就算救得了這些鄉人,若沒了杜梅,這些於他有什麼意義!
“稟燕王,老王莊的族長兒子來了,現在村裡是他管事。”韓六行禮道。
“小人王有財見過燕……燕王。”王有財被冰山般的氣勢所壓,越走近越直不起腰,索性撲通跪在地上。
“你們村裡最近可來了陌生人?”楚霖逆光而站,冷聲問道。
“我們村…出了名…的窮,最近…又鬧蝗災,沒見什麼…什麼人來。”王有財緊張地大口吞嚥口水,把話說得結結巴巴。
“王福全家裡可好?”楚霖問這話時,是咬著後槽牙的,讓人陡然生出一種要被猛獸噬咬的恐怖感。
“他,他家裡沒啥事啊。”王有財冷汗連連,這位高高在上的王爺是怎麼知道王福全的?丁氏到杜家溝杜梅家鬧騰的不止一回,王有財不是不知道。若是這次有她在這裡面攪渾水,瞧這情形,怕是沒啥好果子吃了。
“你好好想想,今天當真一個生人都沒來?”楚霖的聲音如同拌了冰,聽在王有財耳朵裡,渾身發顫。
“今兒…杜姑娘來滅蝗,看熱鬧的多了去了,我實在沒在意。”這也不能全怪他,他當時把杜梅送到田邊,因尷尬難堪,並沒有多待。
“爺。”趙吉安帶著巡京營的來了。
“分一部分人歸韓六暫管。”楚霖直接吩咐。
韓六領著梁家灣的梁村長過來,順便把巡京營的將士帶去繼續搜尋。
“拜見燕王。”梁村長一揖到地。只見他約莫五十多歲,中等身材,臉膛黧黑,一副憨厚耿直的模樣。
“梁村長可知道為什麼找你來?”楚霖見王有財一問三不知,強忍著怒意,轉問梁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