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四百里外驚現一座千年冰窟,慘遭野蠻開挖。據悉,盜採者將受嚴懲!”杜梅看著這行大字,心中一沉,眼中慢慢蓄上了淚水。雖然這個結果早在鍾毓的預料之中,可當真得了這個壞訊息,她還是無法平靜接受。
杜梅心煩意亂,也沒心思收拾茶盞,只覺兩腿軟得站不住,她摸索著椅背,緩緩地坐了下來。屋外的日光一點點消退,夜色漸漸瀰漫開來,籠住了屋裡。落梅軒外的大樹上,蟬叫得聲嘶力竭,彷彿明天就是末日。
“梅子!梅子!”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幾乎是跑著上樓來了。
杜梅聽出是葉丹的聲音,他平日裡斯文有禮,如此失態,必是出了天大的大事。她已經預感到是牛二和黑蛟龍的事,她的心一路下沉,幾乎沉到冰冷的深淵裡去了。她想站起來跑出去,逮著葉丹問問,可卻似被施了定身法,癱軟在椅子裡。
“梅子!”呼啦一聲,葉丹一把推開門,闖了進來。
“他們的日子定下來了?”杜梅感受到葉丹裹挾進來的風,這風帶給她的,並不是夏日的涼爽而是嚴冬的寒冷,冷得她說話都打了顫!
“定啦。你怎麼不點燈?”葉丹打外面進來,若不是杜梅開口說話,他還以為屋裡沒人。
葉丹拿起火摺子,挨個點上燈,屋裡次第亮起來,葉丹這才發現屋裡似乎剛招待過客人,可茶盞卻是涼的。他抬頭尋找杜梅,卻見她窩在椅子裡,大大的杏眼裡咕咕地流著眼淚。
“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葉丹從來沒見杜梅哭過,他第一次見杜梅是雲裳招繡娘,那時她家的鴨子斷糧,是她最艱難的時候,卻依然可以笑著。
“牛哥他們的日子定在哪天?我得送他們一程。”杜梅蓄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徹底決堤,任她怎樣擦都止不住。
“具體日子還不好說,快了吧。你到底咋了,出去被人欺負了?”葉丹焦躁地抓抓頭髮。
“沒有……沒被欺負。”杜梅哭得抽噎,一聲一聲噎氣。
“那你為了啥?”沒被欺負,哭成這樣,這要被主子知道了,又該治自己護衛不周的罪。
“我想明天回去了。”杜梅想著趕快回去,日子既然沒定,總還可以安排他們兩家進牢裡多看兩眼。
“那成,我忙得也差不多了,咱們明天一起回去。”葉丹小心翼翼地說,難道這丫頭哭成這樣,是想她娘和妹妹了?
“葉掌櫃,我……我想先提了火狸的錢來用。”杜梅扯了帕子抹了眼淚,垂首低聲說。
“該的,該的。桃紅說你買了紫檀木匣送了花姨娘,這費用自當公中裡出。”葉丹剛進門時,在樓下就得了桃紅的信。
“你不必在意,這不過是機緣巧合,偶然中得的。只我的份例,我想都兌成銀票。”杜梅輕聲說。
聽了杜梅的話,葉丹覺得更奇怪了:“你今兒怎麼了?你可知道,你這次可分八百兩銀子,你都兌了銀票,做什麼大用?”
“他們日子不多了。牛哥家裡只有寡母寡嫂和不爭氣的牛三,而黑哥家裡的龐嫂子和小寶又是婦孺,有朝一日他們去了
這兩家就垮了,我怎麼的,也得讓他們再多見兩回。”杜梅低頭,用帕子捂住眼睛。
“這話從哪裡說起?他們要到哪裡去?過些時日,他們可就能從牢裡放出來了!”葉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他也不知道在哪裡講岔了,白惹她流那麼多眼淚。
“你說什麼!”杜梅聽了這話,頓時覺得雪霽天晴,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他們馬上就要被放出來了!”葉丹又重複了一次。他看著杜梅急切的表情,笑了下。
“你的訊息可當真?”杜梅猶自不信,盯著他看。
“自是真的,我還能誑你麼。”葉丹笑著說。
“可這小報上明明寫著要嚴懲。”杜梅憤恨地將小報團成一團,扔在角落裡。
“這種小報,多是寫些八卦傳說,信不得的。”葉丹動手收拾殘茶。
“我來,我來。”杜梅臉紅紅地上前拾掇,自己剛才哭得肯定很難看,實在太丟人了。
“那,明兒我們還走嗎?你難得來趟京城,還沒好好逛過呢。”葉丹挽留道。
“我今兒逛了好久,該買的也都買了。明日一早就回去吧,我想早些把好訊息告訴他們。”杜梅眼睛哭過,有點腫,這會兒卻是亮晶晶的。